本屆世界盃最出名的就屬章魚保羅,古典音樂裡找不到以章魚為名的知名作品,讓大家應景欣賞。不過倒有許多作品以動物為靈感,給人數不盡的歡樂。
沒有人想到,無論發生多少精采故事,當世人回想起這屆世界盃足球賽,腦中浮現的第一個畫面,大概會是一隻章魚!德國水族館的神奇章魚「保羅」,八爪神算八戰皆捷,全世界球評被牠打得黯然失色,讓成千上萬的球迷隨著他的觸手起舞。
很可惜,古典音樂裡面找不到以章魚為名的知名作品,可以讓大家來應景欣賞一番(如果有,大概也很神奇)。不過倒是有許多作品以動物為靈感,給人數不盡的歡樂。
現在,大概沒有人知道作曲家包恩費爾斯(Walter Braunfels,一八八二至一九五四年)的歌劇《鳥》(Die Voegel)了。這是一部劇情非常可愛的寓言作品,一開始由女主角夜鶯小姐帶領大家進入無憂無慮的鳥類世界。當眾鳥之王感嘆鳥兒沒有自己的王國,被人類欺負之後,在一位人類訪客的昏庸建議下,他決定聚集群鳥,建立天空之城統治世界,讓神和人都得聽命於鳥。即使普羅米修士趕來警告,鳥兒還是一意孤行,最後建造的天空之城被宙斯的暴風雨摧毀,大家才恍然省悟,自己的自大狂傲是多麼無知。
雖然感覺上是給兒童看的歌劇,包恩費爾斯此劇還是給了成人更多思考空間。他的音樂語彙並不現代,而以傳統手法細細鋪陳,由花腔女高音所擔任的夜鶯更有優美唱段,讓人得以輕鬆欣賞這個有趣的現代寓言:雖有希區考克的恐怖電影《鳥》來攪局,世人基本上還是相信這些飛羽精靈是上帝的使者,劇情還是溫馨可愛一點好。
論及動物種類,聖桑的《動物狂歡節》種類眾多,大概獨占鰲頭。不過拉威爾的歌劇《兒童與魔法》也不遑多讓:媽媽不在家,小孩在家大吵大鬧,卻突然發現這次情況有點不同——所有物體居然都有了生命,時鐘、茶壺、壁紙上的牧羊人和牧羊女,一一前來和小孩討公道,連爐中火焰與數學課本也參上一腳。到了後半段,曾被小男孩欺負過的各種動物昆蟲全數現身,非得和他算帳不可。
這真是歡樂的歌劇,拉威爾更使出渾身解數,以妙不可言的旋律和管絃樂法,描寫捕捉各個角色的性格。一如《鳥》的可愛結局,一團混戰中,松鼠不幸受傷,小男孩幫忙包紮;雖然調皮,男孩畢竟還是個好孩子。當動物帶著寬恕離去,男孩也終於回到媽媽身邊。拉威爾果然是最有童心的作曲家,大概也只有他能在炫盡一切音樂魔法之後,《兒童與魔法》仍然可以溫馨感人。
話說回來,由人類扮演的動物,在舞台上再怎麼樣大牌,都比動物來得聽話。偏偏許多導演,不知是好大喜功或是追求效果,就是要把動物請上舞台,結果就是艱辛工程。
比方說,去年在國家戲劇院演出的《卡門》,導演就要把活生生的馬搬上舞台。這當然得是接受過特別訓練的馬,不然在舞台上萬一失控,後果自是不堪設想。別說是馬,光是要讓貓狗在舞台上乖乖聽話,在強烈燈光與眾多觀眾前保持平靜,都是讓人提心吊膽的挑戰。至於還有歌劇院把大象搬上《阿依達》的舞台,我只能為他們禱告!
不過以上例子,都屬導演自尋煩惱,但偏偏就有作曲家要自作自受,把動物寫進歌劇——麥雅白爾(Giacomo Meyerbeer,一七九一至一八六四年)的《迪諾拉》(Dinorah),就是這樣的愚蠢作品。
許多導演不知是好大喜功或是追求效果,就是要把動物請上舞台,結果就是艱辛工程。
此劇劇情相當離奇:未婚夫無力擔負家計,不告而別,離鄉學習屠龍之術以獲財寶(非常不切實際)。未婚妻以為被情人拋棄,精神失常,天天跟著寵物老山羊在村裡遊蕩。當未婚夫學成返鄉,卻不知愛人何在。一夜風雨交加,女主角追著老山羊跑到山坡,卻失足掉入山澗漩渦(這特效相當難做)。在雷電閃光中,男主角終於認出那蕭雜某就是未婚妻,跳入漩渦救出情人(大概是學習屠龍順便學會的本事)。最後當然是女主角恢復神智,男主角誠心懺悔,兩人歡喜結為連理(這是什麼爛故事)。
雖說只有山羊才會脾氣頑固,又能在山坡上爬上爬下,但把這種難以控制,也不知如何訓練的動物寫進歌劇,自然造成演出的極大困難。如果哪一天有人願意再度搬演《迪諾拉》,我絕對第一個衝去買票。至於何時何地才會再演出呢?就讓我來請教章魚哥好了!
(本專欄由楊子葆、焦元溥、焦桐、艾予森共同主持)
焦元溥
一九七八年生。台大政治系、美國佛萊契爾學院法律外交碩士、倫敦國王學院音樂學博士候選人。十五歲開始發表樂評,近年來遍訪國際知名音樂家,勤於筆耕、廣播與策畫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