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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也八卦 P.184

古典也八卦 P.184

當愛樂者對演奏家充滿好奇,試圖滿足好奇的著作也就應運而生。也因此,古典音樂家八卦瑣事的著作一本又一本誕生。

說起八卦,人人皆愛。關於音樂家的八卦,更是出版界歷久不衰的題目。

或許因為聲音難以捉摸,連帶作曲家形象也似近還遠,讓人更想了解他們在音符背後的真實面貌。相較於作曲家,演奏家更是難解之謎。他們不像作曲家創造作品,而是透過既存作品來表現作曲家與自己——我們在音樂廳聽到的慷慨激昂或纏綿悱惻,究竟是作品本身的意涵,還是鋼琴家本身性格的流露?層層屏障下,雖然演奏家在舞台上往往忠於自我並誠實表現,台上與台下的距離卻可能不只十萬光年。至於那些無緣親炙,僅存在於唱片中的大師,更讓人充滿好奇。

音樂家八卦書最暢銷

哪裡有需求,哪裡就有市場。當愛樂者對演奏家充滿好奇,試圖滿足好奇的著作也就應運而生。也因此,我們在書店裡看到一本又一本關於古典音樂家八卦瑣事的著作。相比於文學、電影、繪畫、戲劇,音樂家八卦書的銷量與種類之多遠勝於其他類型藝術,也再一次說明了世人對演奏家窺伺獵奇的心態。

然而,若我們進一步審視此類書籍和文章,就會發現其中的嚴重問題。首先,許多八卦完全是未經證實的傳聞。這些作者心知肚明,如此文章除了內容腥羶而能賺進鈔票外,別人並不會因而獲益。

音樂界的許多「故事」,其實皆是轉手多次、歷年來經過大量加油添醋後的傳聞。這些街談巷議未經證實不說,更充分發揮眾口鑠金的功能,往往積非成是。
 
以往讀者對於「書」總有幾分尊重,認為能被印成文字且裝訂成冊的言論,內容一定有其價值和可信度。然而隨著出版業不斷沉淪,當圖書的內容與水準日益低落,毒樹終結毒果,所餵養出的一批讀者也就跟著腐化。

樂界敗類 萊布雷希特

其次,許多寫手為求聳動,不惜扭曲事實編造八卦。英國寫手萊布雷希特(Norman Lebrecht)就是最惡名昭彰的樂界敗類,筆下受害者無數,偽造故事的程度簡直令人髮指。例如鋼琴家紀新(Evgeny Kissin)就曾告訴我,當萊布雷希特訪問他時,態度恭敬客氣,自稱是其崇拜者,訪問中說盡好話。
 
然而當訪問刊出後,這位「崇拜者」竟將他的訪問對象描述成一位言語障礙、心理異常的怪胎。問題是,任何認識紀新,和他深談過的人,無論喜不喜歡他的演奏,絕對不會做如是形容。顯然,萊布雷希特寧可背離事實,甚至偽裝自己,也要以誇張口吻來加強人們對紀新的既定印象。

單篇文章可以賣錢,若是牽涉到更大的宣傳利益,萊布雷希特更不管他人死活也要亂寫一通。

某次他受邀參觀一知名指揮大賽,結果他非但沒寫出任何具有建設性或分析性的評論,也未能討論參賽者的指揮手法與音樂詮釋;他所寫的竟然只是現在指揮界大師凋零,新生代指揮家缺乏能力。

甚至,他還以一貫道聽途說的口吻寫到「樂團某樂手就曾私下和我抱怨,說決賽時某指揮的《彼德路希卡》,速度快到他都追不上。最後這位指揮居然還得到冠軍。如果連一流指揮大賽都選不出人才,我們還能指望什麼?」

這個指揮大賽可是大名鼎鼎的孔德拉辛大賽,樂團更是全球最頂尖名團之一的荷蘭皇家大會堂管弦樂團。那次奪冠的指揮家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已經贏得法國貝桑松首獎及金琴獎,義大利佩卓地國際指揮大賽冠軍的呂紹嘉。事實上,呂紹嘉表示,那次決賽他的指揮速度非但不快,甚至還算偏慢以求精確。

為何萊布雷希特會寫出如此背離事實的文章?原因很簡單,他不過是要宣傳他的新書,宣傳現今大師已死,指揮界毫無人才的爭議論點。至於他是否聽了比賽,是否真有那演奏速度追不上呂紹嘉的「某樂手」,對他而言並不是重點,甚至是可假造的消息。
 
事實上在那次比賽後,萊布雷希特受邀演講時就因缺乏對指揮技巧與音樂詮釋的認識,當場被該賽第二名得主踢館——但這又能如何?他一樣賣他的書,而他寫的垃圾仍然有其市場。

我們雖然不該把音樂家當成聖人,但也不應該捨本逐末。與其飽了八卦寫手的荷包,認真的愛樂者還是該知所當為,關心音樂而非傳聞。

/小檔案/
焦元溥
一九七八年生於台北市。台大政治系學士,美國佛萊契爾學院法律外交碩士。十五歲開始發表樂評,大學時差一點改學指揮。近年來遍訪國際知名音樂家,勤於筆耕,嘗試多樣貌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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