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年,亨利福特由芝加哥的肉類分包廠得到了改良汽車裝配線的構想,把原本是以高架滑軌吊著牛體沿著一排工人分類切割的輸送帶形態,演化出能快速在一個半小時內裝配全部汽車底盤的裝配線, 這個工業史上著名的平價 T 型車,以每天一五○○輛量產推出,使汽車不再是有錢人的身分表徵,而成為普羅廣大群眾的基本生活配備,其他的汽車工業亦群起而仿效。
傳統產業不一定要聽天由命
在網路數位科技蔚為市場主流的今天,許多投資人只把眼光放在所謂的高科技新市場,只關注雅虎、亞馬遜書店、昇陽、思科……這些新貴,他們在股市所帶一飛沖天、勢壓群雄的買氣,輕易地把二十世紀推動全球經濟的主要大型產業貶低為「傳統」產業。就像台灣股市過於極端地冷落傳統產業,資本快速地流向網路科技,直到政府不得不出面干預,政策性地採取保護措施。暫且不問網際科技是否真的有這麼高的獲利能力,但是所謂的傳統產業就只能停滯不前、聽天由命嗎?
「在五年內,所有的產業都將是網際網路化的,或者他們已不存在了!」英特爾前執行長 Andy Grove 就直接提出過這個看法;基本上,傳統產業面對的問題,並非網路高科技搶去了市場,歐美績優的大型產業仍積極地在網際網路的環境中重新建構發展的優勢地位,以全面性的電子商業為既定目標,快速地改善、發展經營規模;如果只看到網路新貴如雨後春筍般地頭角崢嶸,就以為傳統企業真的在網路競技場上被淘汰出局,那就是見樹而不見林了。
光就福特、通用、賓士這三大汽車工業,在九八年、九九年網路科技上總計約四十億美元的巨額投資,就非一般中小型科技公司可比,只是與大企業的龐大規模相比,仍難使他們在短期內以電子商務使整體獲利明顯提升。
在電子商務競爭最激烈的美國,通用及福特也一如在工業史上的科技研發及管領先地位,在網際網路上積極地革新,這兩大企業預計在十八個月的期間內,逐步完成採購、銷售、組裝、維修的網路化,依照預定計畫,福特集團將在美國兩年內使網路線上銷售占銷售量的四○%,大約與戴爾的電子商務發展狀態相等。此外,依波士頓顧問團的企業評估,兩大企業採購、外包貨源、外包組裝及維,以電子商務的 B to B ( business to business )模式,可以省下生產成本約在一○%。
此外,通用也藉此更新生產線,以靈活機動的組裝配料系統,直接由客戶依個人的不同意願,C (消費用戶) to B 的互動方式,直接在網路上下訂單,選出各人偏好的汽車類型及配件搭配,車廠交貨期將不超過七天。
通用、福特的網路威力讓科技新貴震撼
底特律的研發中心以往要耗費兩年推出一套新車款設計,在全程上網作業後,可縮短全球的設計外包流程,每半年就可推出一套新車款。簡言之,就像本世紀初美國汽車工業革命所帶來的衝擊,二十一世紀初的汽車市場不僅有更多的平價新穎車系, 便捷的交貨及維修服務,而且雖然是量販,但絕不會是一款福特 T 型車跑天下,而更能顧及個人化、個性化的需求,當然,除了各類車型外,車商也將提供所有在電子商務上可能發展出的服務形態。
而這兩大傳統巨型企業若是能依計畫完成全面電子商務的企畫,將會使大多數專營電子商務的科技新貴感到震撼。 依照工業統計機構 Dataquest 的預估,光是通用及福特改為網上作業的全球性 B2B 採購額, 兩年後就會由目前每年的二千億美元提高到約一兆美元,美國主要的 ASP ( application service provider)網路科技公司都得為這些龐大的傳統產業與龐大的衛星工業群滿載運作、疲於奔命,或是甚而被購併。
至於未來大企業三大決勝的核心策略, 依波士頓顧問團的企業評估專家 A.T.Kearney 的觀點,以電子商務來改善企業的本業只是一個保守的作法,實際上,未來全球性的大企業除了以網際網路的無疆界市場為有形的市場發展規畫外,更大的、積極性的改變,則是以電子商業的形態跨入其他的產業領域,這是本身產業結構的解組( deconstruction ),同時也合併( merge )。 舉例來說,以汽車工業為核心發展出來的電子商務系統,也同時能開發其他類型產品的電子消費。
德意志銀行的總裁伯以爾就警告同業:「作為金融業本身的附加價值鏈,已經顯得越來越脆弱了,實際上是非常危險的,因為有太多半途跳入這一行的、以往與金融業毫無關聯的對手。」使德國第一大商銀感到信心動搖的威脅,並不只是華爾街的投資界巨擘,而是德國的重工業,諸如 BMW、福斯集團、賓士,都以本身的市場鏈發展出無分行低成本的電子金融商務系統, 半路切入金融業, 大搞起direct banking、direct broker。 把他們汽車用戶的大筆資金從銀行裡吸出來,甚至辦購車優惠貸款,就算消費者買別的公司的車,他們也照賺不誤。
除了像這些超級巨型的傳統型企業,以全球化的合併、跨業經營及電子商務化作為全盤改革的方式外,比較小型的產業更嚴重地遇到企業轉型的危機。例如過去五年來虧損嚴重的保時捷汽車廠,就在波士頓顧問團的諮詢參考下,進行了自我產業價值的重新定位,這個不到一五五○名員工的精緻小車廠,在重新做企業規畫後,一九九九年營業額已經成長了一一.五%,股價由一九六○歐元持續漲至二六六○歐元,這些豐碩的成果就是由於解組、全球跨行合作及電子商務三方面同時並進而來的,保時捷企業在去年初開始分割為生產廠房 Boxter Co,專做本廠牌生產及為其他車廠代工;提供汽車同業造型設計及機械、電機業精密加工顧問服務的 Porsche Consulting; 以及經營形象品牌、包括各類精品直銷及網路投資服務的 Porsche Net。
保時捷轉型電子商務績效大增
與其他全球十大汽車工業每年上千萬產能、以億為單位的龐大消費群相比,保時捷是屬於全球化的小眾;比起雅虎、亞馬遜數十億網路用戶群,不到二百萬的時捷跑車貴族,只算得上稀有的少數民族,是現在全球十九個獨立民營汽車工中最小的一家, 但是在全面轉型為電子商務後, 依波士頓顧問團品牌評估專家McKinsey 對保時捷的改組建議指出,只要 Porsche 這個品牌知名度保持在全球汽車工業前十名,就足以透過網路擴大它的商務圈,提高獲利能力,而且精確地以服務高消費的保時捷族及關聯精品加工業,就能夠在未來全球化的電子商務混戰中,站穩於高利基的 Po rsche 城堡。
各類傳統產業經營形態藉由網路運用,以網路科技的優勢切入其他類型產業的範疇,透過越來越多面向的產業應用訊息的處理,使本業的界線慢慢模糊了;企業的合併也不再只限於與本業相關的,就算曾是競爭對手也有合作的可能。網路科技化後,企業界的合縱連橫將更瞬息萬變,主要的動因來自網路共用資料庫的遍性,以及規格化的企業應用系統逐漸成熟。所有的 know-how 及產銷都能透過數據的處理、精確的傳遞給新的企業使用者。
以消費者方面來看,電子商務無疑帶來工業革命以來最大的優惠,銷售環境最大的改變就是「 direct 」直接化,無論是金融、百貨、汽車、電子設備,乃至於食品,生產者都在網路上日益直接地接近消費大眾,由於解構了賣場的形態,銷售成本大幅降低,貨品的價格被壓低了,而貨品選擇的樣式及功能也將更多樣性。 波士頓顧問團的消費行為研究專家 Alison Sander 對全面電子商務化的消費市場作了這樣的預測:「實際上,在以上網消費為市場主流的時代,全球化將會以具體的消費行為呈現出來,人群不再是以所在的國家及文化來劃分,而是由慣用於某個網站而形成不同的消費族群。」也就是說,雅虎、美國線上或亞馬遜、以及未來可能在網路登基的福特、通用、保持捷、BMW, 都會成為一個個虛擬的帝國,也許擁有十一億人口的中國很快地就會退到世界前十名大國之外。
德國的工業社會學家 Bernd Micheal 也指出, 網路科技使全球化的速度加快,將會形成一種數位科技達爾文主義,二十一世紀將構成一種「二級社會」,在一方面,是一群逐步全面控制全球性資源與訊息的網路科技族,大約分為一二○○個不同的網站品牌,最後可能會合併到二十個左右;而在另一方面,則是一群所謂國家的、區域的及傳統文化的族群,由於訊息上游資源的日益匱乏,最後越加的貧困與無助。而某些網路的關鍵節點,實際上卻是由更少數的菁英所控制。
總之,展望不遠的未來,由於電子商務所引發的全球經濟及文化的改變,其中還摻入另一個決定市場結構的變數,預計在二○○四年將席捲全球的無線行動電子商務( M Commerce,市場研究機構 Forrester Research 的最新評估), 無論是產業本身的解構改組、消費行為及思考的改變,都將是變化萬端、無遠弗屆的。當現在投資人把資金一窩蜂投入網路科技之時,也不妨自我評估一下,自己的投資行為跟不跟得上趨勢?是否還是傳統產業式的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