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的10年,黃子軒把對阿婆家的回憶和無處安放的鄉愁,化為創作與歌唱的能量。兒子的誕生為遊子帶來心路轉折,他偕妻小回到新竹,在東門市場裡打造一處可錄音、可展演的基地,繼續用音樂召喚客家青年找回身分認同。
「Ah-O,她怎會這麼面熟,長得很像隔壁村的三叔婆玉田,不過好像又不是……」黃子軒在木吉他上刷出輕快節奏,以客語獨特的軟甜腔調,唱起這首三分調皮七分撒嬌的歌〈Ah-O〉。你可能要納悶,這曲調明明灑脫,哪裡在撒嬌?如果知道這是黃子軒以阿婆為主角寫的歌,不難察覺有個心思細膩的男孩,躲在閒話家常的歌詞裡,其實想跟阿婆撒個嬌。
阿婆家的童年往事彷如昨日
「Ah-O是客家人說話時常有的發語詞,就像嘻哈歌曲裡的Hey-Yo。以前回阿婆家最常聽到這個詞。」黃子軒說著說著就掉進回憶裡。阿婆是新竹六家人,那裡曾是一片傳統客庄,保留許多客家習俗,卻也是媽媽口中「鬼都不想住」的窮鄉僻壤。他最記得,表哥表姐在田間奔跑總不穿鞋,他腳上踩著媽媽為他準備的拖鞋,怎麼跑也跟不上,老被笑是都市弱雞;表哥隨手做的竹槍,他看了新奇,用媽媽才買給自己的玩具交換,事後卻換來媽媽一陣罵。
黃子軒在新竹市區長大,開車15分鐘就到阿婆家,但小時候每次回阿婆家,都像進入另外一個世界。阿婆個性強悍,身段卻軟。長大的黃子軒回想起來,慢慢體會那是典型客家女性的輪廓。
「後來,阿婆在我20歲左右得了阿茲海默症,很多事情記不起來,看到我的小孩還會以為那是我。」20多歲的他開始創作客語歌曲,把阿婆的名字「玉田」寫進歌詞。有次媽媽帶阿婆去聽他的演唱會,唱到這首歌時,阿婆還以為有人在叫她。
把鄉愁唱進一首首創作裡
更後來,阿婆的老家蓋起高鐵站,童年的鄉村景緻,如同阿婆的記憶一起消逝,而黃子軒也「北漂」了10年,無以名狀、無處安放的鄉愁,就唱進一首一首的創作裡。其實,父親是閩南人的黃子軒,對於客家身分的認同就是「一半」,除了讀高中時偶爾在學校跟同學用客語講些誑語,生活上幾乎與客家文化絕緣。一直在玩樂團的他,直到於客家委員會服替代役,退役後又進入客家電視台擔任企劃,耳濡目染來自台灣各地的客語腔調、用字,才開始以客語創作歌曲,「在客家電視台工作的那10年,幫助我累積了很好的視野。」
黃子軒在台北工作的前3年,母親總希望他回到家鄉去新竹科學園區闖闖。但一心想利用工作之餘滲透進台北音樂圈的黃子軒哪聽得進去,「新竹沒有我想做的事,我在30歲前不會回去。」他總是這樣句點自己的媽媽。
輕狂少年進擊客語歌手
皇天不負苦心人,還不到30歲,黃子軒就在原創流行音樂大獎拿下客語組首獎,激動地跟在現場的媽媽抱著一起痛哭。他的第一句感言就是:「我可以不用回新竹了!」30歲那年,他又以第一張客語專輯《回家的路》拿下金曲獎最佳客語專輯獎,堪稱上班族的斜槓典範。當下班後的身分越做越精彩,歷經抉擇,他還是不捨地辭去工作,轉型為全職音樂人。然而,兒子的誕生,帶給他意想不到的化學變化。
「我們夫妻都是新竹人,那時就想,要讓兒子在台北長大嗎?」黃子軒很快就有了答案――台北是全台灣人的城市,但黃家的下一代應該要有一次成為新竹人的機會。到了這一刻,遊子終於放下糾結,帶著妻小踏上歸途,見山又是山。
回到新竹後,他聽說東門市場已成為年輕人的「烏托邦」――玩滑板、練街舞等都在這棟舊建築中出沒。隨著在地的社區營造團隊與市政府的合力改造,市場3樓開放給青年創業家進駐,黃子軒欣然租下3107號的三角窗舖位。
傳統市場裡的祕密演唱會
工作室外,醒目的招牌大大寫著「瑞客恩來」,取 Rec & Live 的直譯。他將這裡打造成兼具錄音與展演功能的 Open Studio(開放工作室)。他在這裡錄廣播、做劇場、開演唱會。毗鄰的服飾、手作、公仔店,也都是在地的青年頭家,大家不時串連起來辦活動。
黃子軒談到,客語文化不一定要等待一名「客家周杰倫」出道才能復興,「但如果我可以讓這個空間有很多客家的聲音出現,這裡的客家年輕人就會慢慢找回身分認同。」疫情肆虐這幾年,黃子軒的工作室果真成一個文化地標。蟄伏地方的創作新人紛紛上門交流,有些在這裡錄製作品,有的就在市場裡拍MV,果真如工作室名稱一樣近悅遠來。
也許你遠在其他城市,但可以透過Podcast或YouTube頻道,重新聽見這些新竹的聲音。下回造訪東門市場,除了大啖1樓美食,不妨也到3樓探探,說不定,當晚就有演唱會,讓你一飽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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