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產的烏龍蕉在東京造成轟動 NHK特地飛雲林採訪

經歷台灣香蕉輝煌時期 銷量銳減後 蘇明利一度放棄種植香蕉

為什麼會有雲林縣莿桐鄉果菜生產合作社（以下簡稱莿桐果菜合作社）？這要從理事主席蘇明利的故事回顧起…

1948年出生於屏東，從小家裡務農，「沒讀很高的書」，蘇明利說他18歲開始種植香蕉。當時台灣有「香蕉王國」美譽，最高峰一年出口逾40萬噸香蕉，占日本市場82%，「農民那時都很富有」，曾在高雄青果運銷合作社工作的蘇明利回憶。

▲蘇明利於高雄青果運銷合作社擔任青果產檢技工的工作證。

好景不常，蘇明利正式進入香蕉產業才4年，1969年爆發高雄青果社舞弊案（又稱剝蕉案、金盤金碗案），台灣香蕉外銷黃金歲月就此結束。蘇明利認為，整起事件是個政治問題，創辦青果社的吳振瑞當時被視為經濟犯，並遭法院判刑，台灣銷日香蕉出口額因此大幅衰退，至今仍占日本市場不到1%。

台灣香蕉沒辦法銷往日本，蘇明利就從屏東出發，開著載滿香蕉的貨車，到全台各地做批發，「台北、宜蘭、台中、雲林、嘉義都有賣」。

有一次，蘇明利經過雲林縣莿桐鄉，發現莿桐的土地與天氣良好，又有濁水溪可灌溉，便請朋友幫忙租一甲地，「我說我試試看，如果可以種的話，我們繼續在這邊種」。

蘇明利特地選擇很難種植的冬季香蕉，收成結果令他相當滿意，39歲那年，他向妻子提議全家搬遷至莿桐，「冬天也不會很冷，夏天也不會很熱，我們可以住這裡」。

面對國際競爭愈來愈激烈，蘇明利曾一度放棄種植香蕉，56至58歲的2年間，他停止種植香蕉，改做營造事業，「可是我們不內行，沒有辦法賺錢又虧本」，於是他回歸本業，繼續專心種植自己拿手的香蕉。

香蕉品種多 蘇明利意外發現「烏龍種」色澤佳

由於香蕉品種多，蘇明利每一個品種都會嘗試種植。7年前，有次在高雄旗山，蘇明利向一位蕉農買香蕉，「他的香蕉人家都不要，因為種不好的話，它尾巴會很尖，不好看」，蘇明利買回家後，將香蕉催熟，發現竟是黃金色，他直呼：「很黃、很漂亮」。

▲蘇明利將烏龍蕉催熟後，發現色澤金黃。

蘇明利為此請專門組織培養蕉苗的人，到那位蕉農的田裡挖蕉苗，「對方說：『做起來沒人買』，我說：『我要買，你先給我做個5000棵』」，蘇明利將此品種種植後，發現產量足夠，一棵香蕉能產出20至30公斤，並不輸其他香蕉。

後來，財團法人台灣香蕉研究所（以下簡稱蕉研所）找上蘇明利，請他買他們的蕉苗，「我說我現在全部都種烏龍蕉，你那個苗我不太適合，以前我都種過，可是沒有很好」，蕉研所聽了表示沒有烏龍種，蘇明利直接了當地說：「有，你來這裡挖我的苗去種，我自己跟你買2萬棵」，於是現在蕉研所販售的香蕉品種中，也有烏龍種。

「烏龍種是我取的」，蘇明利相當自豪，因為當初的旗山蕉農外號就是「烏龍」。

兒子的加入 讓蘇明利不再只是傳統蕉農 更成為合作社理事主席

隨著年紀增加，蘇明利64歲那年，開口希望兒子能回家接香蕉事業，當時在雲林縣政府工作的蘇竣奕相當抗拒，後來決定先在縣府辦理合作社相關業務，並於2013年成立莿桐果菜合作社。

莿桐果菜合作社成立那年，他們打入美國食品公司都樂（Dole）的通路，「都樂主要供貨給7-Eleven跟COSTCO，他們要求的品質、品相都很高」，於是蘇明利、蘇竣奕決定統一香蕉品種，全部轉種烏龍蕉，也造就莿桐果菜合作社是全台香蕉界裡，唯一單一產區生產烏龍蕉的合作社。

蘇竣奕說，一開始最困難之處，是從完全無規模，慢慢集合10位蕉農成為一個團體，再從中訂出品質、品相的標準，「剛回來我看到那些香蕉，我快瘋掉了，種出來一大堆都歪七扭八」。

「我們採收的價格，1公斤比業界多1至2元」，蘇明利、蘇竣奕透過如朋友般地溝通，告訴蕉農要按照規定的模式種植，才能賣出好價格。以前在北部做業務、如今在雲林務農的青農陳榮宗就說：「蘇老闆有一直告訴我們，什麼時間點，該做什麼樣的事情，重量、品質、外表都差很多」。

父子攜手將烏龍蕉外銷日本 成為香蕉界的LV

3年前，老天爺送給蘇明利70大壽禮物，烏龍蕉成功外銷日本東京約300家連鎖超市，且一袋要價日幣398元（約當台幣108.87元），與菲律賓的香蕉並列最高價，儼然成為香蕉界的LV。

▲莿桐果菜生產合作社生產的烏龍蕉在日本東京超市售價398日圓。

「那時真的滿轟動」，蘇竣奕說烏龍蕉回客率高，主因老一輩日本人發現烏龍蕉的口感，吃起來跟60年代的一樣，「那個味道就是很純正的台灣香蕉」。

為此，日本放送協會（NHK）還特地飛來台灣，進入蘇明利的香蕉園採訪，他回憶，台農發帶日本人到莿桐看蘇明利的香蕉園，「我強調我們的香蕉怎麼適合你們的市場，他聽了很喜歡，就指定要做這裡的」。

▲日本放送協會NHK的日本人（中）與蘇明利夫婦於莿桐香蕉園合影。

對此，蘇竣奕直言不諱，「其實那一單我不接，我一直很反對」，好不容易將國內通路跑得很順暢，各個蕉農按部就班，突然增加的外銷訂單，會把管理模式全部打亂掉，「我們2個吵了很久，真的，吵得快翻臉」，蘇竣奕最終還是向父親妥協，特別增設外銷冷鏈系統廠來處理日本訂單。

為配合外銷訂單，本來莿桐果菜合作社的種植管理面積有約30公頃，今年已經提升至60公頃，其中10公頃外銷、50公頃內銷（1公頃大約能生產6萬公斤香蕉，相當於4000箱香蕉）。蘇竣奕介紹，烏龍蕉從田間摘下後，8小時內一定會成箱放入冷鏈系統冷藏，「我們都保持在12、13度，香蕉都在這溫層一直運送到日本，完全都沒有間斷過」。

蘇明利以香蕉事業拉拔兒子蘇竣奕長大，兒子也成為蘇明利烏龍蕉外銷至日本的幕後推手。

蘇明利說：「對台灣香蕉很有信心」。談到目前台灣香蕉產業，蘇明利語重心長地說：「現在蕉農要種要專業，把香蕉照顧得很好、會賺錢」。蘇竣奕也認為，務農專精一樣，把那一樣做到最好。

這樣的職人精神，或許是他們能在日本擁有香蕉界LV之稱的關鍵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