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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持續前進的民歌手--楊弦、簡上仁、陳宏銘

三位持續前進的民歌手--楊弦、簡上仁、陳宏銘

2025是所謂的「民歌五十」年。在2025年2月,有多場以「民歌五十」做為號召的大型演唱會在台北、台中及高雄等地登場。這幾場演唱會場場完售,在商業上大獲成功。分析其成功的原因,「懷舊」是個關鍵詞。許多中年或初老的觀眾進場去聽他們年輕時代的歌曲,台上的歌手多半是當年的原唱,也許因年紀漸長而歌藝退步,但歌迷們並不在乎,沉醉在他們的歌聲中,夢迴自己的青春歲月……。

青春是最迷人的,也是最有創造力的歲月。無可諱言,大部分的民歌手的創作高峰就是在年輕時。如今他們年紀老邁,唱的依然是年輕時的歌曲,因為他們並沒有新作。這無可厚非,在歌迷心中,這些民歌手的形象永遠停留在年輕時的身影。

 

例外的例子當然有,顯著的標竿人物是葉佳修(1955-)與李宗盛(1958-)。他們在民歌退潮之後成功地轉進流行音樂樂壇,成為重要的詞曲創作者及音樂製作人,完成許多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及專輯,捧紅許多流行歌手。他們是轉型成功的民歌手,在樂壇耕耘數十年,成就不侷限在校園民歌。

 

但即使是葉佳修與李宗盛,也都有好一陣子沒有新作了。倒是另有幾位沒那麼耀眼的民歌手,近半世紀以來持續前進,如涓涓細流未曾停歇。

 

楊弦推出新專輯《鄉.旅.詩.歌》

 

首先要提的,就是有「民歌之父」之稱的楊弦(1950-)。

 

2025之所以稱為「民歌五十」年,就是以1975年6月6日楊弦在台北中山堂舉辦「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做為起點。這場演唱會所發表的歌曲,後來錄成唱片《中國現代民歌集》,既是楊弦首張專輯,也是公認的首張民歌專輯。這張專輯的九首歌都採用詩人余光中的詩作,由楊弦負責譜曲,用余光中的話說,「有如詩與歌的婚禮」。

 

楊弦的專輯命名為《中國現代民歌集》,曾被批評名實不符,因為「民歌」的定義並非創作歌曲。然而這二字被廣泛誤用,積非成是,如今大家都知道它指的是一群年輕人所創作、演唱的「自己的歌」。

 

1977年,楊弦在發行第二張個人專輯《西出陽關》後,開了兩場暫別演唱會,就赴美進修中醫,離開台灣樂壇。

 

2008年滾石唱片將《中國現代民歌集》及《西出陽關》加上一片《歲月》,內收七首楊弦未發表的新作,三片CD合成一套發行,取名為《因雨成歌:楊弦歌集1975-1998》,是楊弦作品完整的呈現。

 

四十幾年來,楊弦大部分的時間居美,但在「民歌四十」、「民歌五十」等大型民歌活動,楊弦都沒有缺席。2024年10月,楊弦又推出久違的個人專輯《鄉.旅.詩.歌》(風潮唱片)。這張專輯的錄音時間超過三十年,說「十年磨一劍」還不足以形容其辛苦。楊弦自道:

 

「在1992年到2024年間,我逐步完成了後來創作的歌曲錄製,並將幾首早期未曾發表的作品納入其中,其中包括2016年時對部分曲調的修改及詞句的增添。最後,我共收錄了十三首歌曲。這些歌曲的出版恰逢民歌50的到來,對我早年推廣現代民歌運動而言,算是一個交代。」

 

這十三首歌並非全為新作,有一部分是2008年《歲月》的舊曲新編,作曲皆由楊弦包辦,其中五首也是楊弦自己作詞,另外八首乃採用余光中、席慕蓉、瘂弦、陳育虹及羅門等人的詩。這些歌的風格與當代流行歌曲可說大相逕庭,卻正是當年民歌初期的風格。楊弦寶刀未老,以這張專輯告訴世人:他一直持續創作(雖然產量不多),而民歌運動也未曾熄火。

 

簡上仁甫獲2024嘉義文化特殊貢獻獎

 

另一位創作不斷、卓有成就的民歌手是簡上仁(1947-)。四十幾年來,他致力於台灣傳統歌謠的研究、整理、教育及推廣。他也創作不綴,創作的卻不是華語歌,而是具有台灣風味的台語歌。

 

簡上仁最早發表的一首歌是〈正月調〉,那是他1977年參加金韻獎比賽的獲獎作品,而且是當時參賽唯一的一首台語歌。民歌運動其實是華語歌運動,台語歌如同鳳毛麟角。簡上仁可說是民歌的邊緣人物,在「民歌四十」、「民歌五十」等大型民歌活動中,從未看見他的身影。

 

但簡上仁卻可能是最用功的民歌手,他不但具有英國雪菲爾大學的民族音樂學博士學位,也在大學兼任教授,更於1983年成立「田園樂府」並擔任團長,多年來在各地演出,推展台灣本土音樂文化。

 

四十幾年來,簡上仁出過十數種與台灣民謠有關的論著,也有多張個人創作專輯問世。其中的代表作是《南台灣的土地之歌》(2014年9月,田園樂府樂團發行),包辦了整張專輯的製作、演唱、作曲及部分歌詞,風格明顯而完整。

 

簡上仁出生於嘉義大林,嘉義是他的故鄉。2024年12月,嘉義縣政府辦理第三屆「嘉義文化獎」,將「特殊貢獻獎」頒發給簡上仁,理由是「他以維護、推廣本土音樂為志業,累積創作超過五百首鄉土歌曲,並成立『田園樂府』鄉土樂團,深入各學校與機構進行文化教育,讓在地音樂深植人心。」

 

簡上仁一步一腳印,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深耕鄉土音樂。「民歌」的正確定義應該是來自民間的古老歌謠,如果是這種定義,則簡上仁是無疑是最貨真價實的「民歌手」。

 

陳宏銘

 

陳宏銘將舉辦「我的民歌50講唱會」

 

還必須一提的是陳宏銘(1960-)。

 

提起陳宏銘,許多人耳中馬上響起那首膾炙人口的〈被遺忘的時光〉(陳宏銘詞曲)。這首歌自從1979年被蔡琴唱紅之後,多年來不但翻唱者眾多,更曾被香港電影《無間道》三部曲(2002-2003)及侯孝賢執導的法國片《紅氣球》(2007)用來當主題曲。在歷屆金馬獎頒獎典禮的舞台上,《被遺忘的時光》至今已被唱過九次,堪稱最令人難忘的電影歌曲,甚至是最令人難忘的華語歌。

 

〈被遺忘的時光〉無疑是陳宏銘的代表作,但陳宏銘的成就遠不止於此。早年陳宏銘致力於華語歌的創作及演唱,但在2006年左右,他的音樂創作出現一個大轉折,便是他開始寫起台語歌。至今陳宏銘正式發表的台語歌已超過一百二十首,比他創作的華語歌數量還多。比較走紅的至少包括:〈無你的城市〉(李明洋和邱芸子對唱)、〈夢你夢到醒〉(洪榮宏演唱)、〈秋風秋雨秋夜情〉(洪榮宏演唱)、〈河邊又春夢〉(洪榮宏與張瀞云對唱)、〈聲聲歎〉(陳百潭演唱)、〈聲聲叫著你〉(陳雷演唱)、〈煙花夢〉(秀蘭瑪雅演唱)、〈冬天的日頭〉(翁立友演唱)……等歌。

 

除了寫歌為人作嫁,陳宏銘也持續發行個人專輯。2009年,陳宏銘搬回故鄉澎湖定居,並成立了「菊島音樂文化有限公司」,至今已發行四張冠名「深情教父陳宏銘 被遺忘的時光」的個人專輯,其中《被遺忘的時光 肆 Welcome to Peng-Hu》(2022年5月)是一張以澎湖為主題的創作專輯。這張專輯是對澎湖的愛的禮讚,全都由他作詞、作曲及演唱,整張專輯包括三種語言:台語、華語及英語。澎湖共一市五鄉,陳宏銘替每個行政區都寫了歌。內容完整而統一,絕對是澎湖音樂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經典之作。

 

更難能可貴的,是自從十幾年前回到澎湖後,陳宏銘即經常舉辦個人民歌講唱會,地點包括澎湖及台灣本島。他往往獨自一人邊彈邊唱,有時則與主持人配合說說唱唱。這種樸實的風格與「民歌X十」等大型演唱會截然不同,卻更符合民歌的精神。當年《民謠風》的slogan是「純樸的聲音,走調的旋律」。所謂「走調」是一種自嘲,意味著創作者/演出者是個素人。如今的陳宏銘雖不再是素人,但始終提醒自己不忘初心。在2025年,他將舉辦多場「我的民歌50講唱會」,繼續推廣音樂。

 

不論把「民歌五十」大型演唱會視為一場嘉年華會或一種儀式,如今都已落幕了。但紀念民歌的方式,不應只有幾場商業氣息濃厚的演唱會而已。演唱會總有落幕的時候,然而民歌並不會就此逝去。

 

以楊弦、簡上仁、陳宏銘等三人為例,我們看見有些民歌手依然創作不息。民歌不死,也從不曾老。民歌的價值不應只是懷舊,而是鼓舞著我們持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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