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導演齊柏林《看見台灣》片尾,原聲童聲合唱團站在玉山頂合唱《拍手歌》,感動了無數台灣人。楊智麟的電影《聽見歌再唱》,帶我們認識幕後的故事。
《財訊》團隊約定採訪的這一天,楊智麟帶著1瓶水隻身前來,看起來木訥寡言。為了活絡氣氛,我跟他說,恭喜啊!《聽見歌再唱》上映第一個週末全台票房就破1200萬元了。沒想到他直接回答:「我不賠錢,要8000萬元!」
接著他細數,電影成本4150萬元,扣掉和戲院分拆的票房收入及行銷費用,要超過8000萬元才能打平。如果要讓那些「100萬元、100萬元拿出自己的血汗錢投資」的天使投資人們都能拿回成本,票房至少要破億元。
沒有豪情萬千,也沒有高舉本土文化或藝術的說詞,這位拍出一部令人又哭又笑、產生共鳴情感的電影導演,念茲在茲的反而是他背負著一群天使投資人的善意,希望可以回報他們。
根據《財訊》報導,一直對影像拍攝有興趣的楊智麟,大學畢業後曾在電視台工作,之後赴美取得電影碩士學位。回國後,電影夢走得並不順遂。偶然機會下,他隨同「台灣原聲童聲合唱團」到泰國演出,幫忙拍攝記錄,認識團長馬彼得,從此當了志工,十多年來一直往返馬彼得的故鄉南投縣信義鄉的久美部落。好像怕別人誤會他多有理想似地,他急著說明:「我不是說很有使命感或覺得很受感動,主要是我覺得馬老師做的事情是對的,當我可以幫他,我就試試看幫他,這是我的想法啦。」
認識馬老師 認同做對的事
《財訊》報導指出,出身布農族的馬彼得,原是連五線譜都不會看的體育老師,為了鼓勵布農族小朋友透過唱歌找到自信,成為合唱團團長兼指揮,後來和幾位退休老師創辦「台灣原聲教育協會」。當志工期間,楊智麟拍了《唱歌吧》、《不只唱歌吧》兩部紀錄片。2009年,他以馬彼得為原型人物,開始撰寫《聽見歌再唱》電影劇本,但是中間停頓了很多年。這期間他以拍廣告為業,還曾到北京工作近兩年。他說:「對我來講,生存是第一要件,當我拍廣告可以負擔家計,還可以存點錢,我是很高興的。」
「但老天爺注定要讓我拍完這部片。」2016年過年前,楊智麟接到9支廣告,非常開心,心想接下來一年的家計都有著落了,擔心軋不過來,他還推掉4支廣告。沒想到網路時代的廣告市場變化劇烈,過了一個年,他的5支廣告竟然先後被取消了。什麼工作都沒有的他,才痛下決心把電影劇本完成,同時開始籌資。
《財訊》報導指出,2017年底,《聽見歌再唱》劇本拿到金馬創投會議的曼迦紀念獎,得到70萬元獎金,接著國片輔導金下來,再加上高雄市政府「高雄人」、福斯和華納兄弟等電影公司投資,籌到近8成的錢,電影準備開拍。但是「投資」不等於現金,公部門需要請款程序,拍電影卻是每天需要現金支付各種費用。這時候「天使投資人們」出現了,他們大都是原聲教育協會的長期贊助人。「覺得要拍馬校長的電影,絕不能讓它垮,就湊啊湊,很快就湊到1200萬元。」楊智麟回憶。
天使投資人之中,還包括楊智麟的岳父母。電影拍到一半,因為某個政治事件,原本投了240萬元的中國片商撤資,楊智麟不得已準備把房子拿去2胎貸款,因岳父岳母是房子貸款擔保人,他先去稟報一聲。結果岳父岳母沒讓他抵押房子,而是拿出240萬元,讓他及時支付工作人員的薪水。
根據《財訊》報導,除了投資人的熱忱,演員也很拚命。楊智麟說,導演和表演經驗豐富的馬志翔,戲裡戲外都是靈魂人物;馬志翔唯一過不去的點,是他並非布農族人。因此一開始要求電影帶到「他有混到阿美族」,但拍到後來,馬志翔那個點就過去了,「不須加阿美族的橋段」。Ella(陳嘉樺)體質容易水腫,6點開拍的戲,她清晨4點就起床,先喝咖啡讓水腫消掉。
中國撤資 老丈人慷慨金援
這段期間,Ella用了所有資源協助電影宣傳,她包場邀所屬天團SHE的好姊妹Selina(任家萱)和Hebe(田馥甄)合體看電影,在IG上吸引粉絲瘋狂按讚。楊智麟說,藝人妝髮費用高,一開始只能邀Ella週六日出來宣傳,但後來她經常主動聯絡,「我別的地方有做妝了,我直接帶妝過去」,幫電影節省行銷費用。
《聽見歌再唱》上映後獲得很大回響,楊智麟說,他不敢說電影很成功,但他給自己設定的兩項指標至少都達到了;一是電影的世界首映會在馬彼得的家鄉久美部落,部落的人看起來是接受的,「我不想拍一部走進部落,會讓我覺得心虛的片子。」其二是,他希望天使投資人們看了電影,會覺得沒有浪費他們任何一分的支持,「天使投資人現在回饋給我的,都是非常滿意。」
《財訊》報導指出,因為結合眾人的善意和努力,還有很多協助拍攝電影的國小合唱團、出借場地的小學和教堂等,片尾的演職人員表和感謝名單近8分鐘,創下台灣電影紀錄。但伴隨著兩首原聲合唱團的歌聲,觀眾大都看完8分鐘的片尾才離席。
近50歲才拍出第一部電影,被問到這算不算夢想實現?楊智麟表示,他算是站上大聯盟,但不知能不能站得久;而他衡量電影成功與否的標準是「票房」,因為他是要拍一部跟大家溝通的電影,票房愈好,代表愈多人知道他想要講的故事,「我不覺得會因為這部電影改變社會氛圍,或去強調我有什麼使命感,我就只是想要把故事講出來。」
這部電影,的確不是在傳達什麼大道理,比較像是輕鬆小品。但奇怪地,在觸動心弦的歌聲中,看著台灣美麗的山巒,看著部落裡彼此不著痕跡的互助舉動,看著孩子們純真的表情,在又哭又笑、心靈滿足之餘,也萌生想要貢獻一己之力的心意,就算只是拍手也行。…(本文出自《財訊》雙週刊6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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