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美智來台灣特展,契機源於總統蔡英文與奈良美智在推特上的互動。去年四月疫情肆虐之際,奈良美智在推特用中文寫下感謝台灣捐贈口罩,而且喜歡蔡英文的愛貓。蔡英文也用日文回覆了愛貓蔡想想的英文名字叫「Cookie」,並附上了蔡想想的特寫照片,牽起雙方友誼的橋樑。
今年是日本三一一大地震十周年,日本台灣交流協會希望將奈良美智特展納入日台友情系列活動,經其同意後,找來中華文化總會共同籌辦。但此刻,美國洛杉磯郡立美術館(LACMA)正有奈良美智的大型個展,許多重要作品都在美國。本次展出的五十三件作品,除了《Fountain of Life》為借展,其他作品全是奈良美智將自己私藏擁有的作品,慨然借展。其中,歷經震災傷痛的自我療傷過程,沉澱幻化而出的作品《月光女孩(Miss Moonlight)》,更是首次走出日本展出。
十年前的三一一大地震,是日本人心中的痛,地震、海嘯到核災,重創東日本,當時五十一歲、正值創作力上升期的奈良美智,身處家園巨變,面對友人失蹤,社區崩壞深受打擊,這位內心纖細敏銳的大叔陷入無法創作的低潮,感覺自己被海嘯帶走了,幾乎無法提起畫筆創作。
他回到了日本愛知縣立藝術大學,在大學時代熟悉的校園裡,跟學生一起共用工作室,透過泥土,透過泥塑勞作,揉捏重塑他畫作裡的女孩,這是一段精神世界的拔河,也在其中重塑自己被巨大天災毀傷的內心,一步步地走出新的天地。
「奈良美智特展」裡,可看到奈良美智作品十年前與十年後的轉變——精神力量的更強大。他首次在日本以外地區展出的《月光女孩》,女孩閉闔雙眼宛若沉思,奈良美智自己說:她像是對我說:「『已經可以休息也沒關係了喔!』作品完成時,我有種被幸福包圍的感覺。」
公益贊助這次特展的力晶文化基金會,背後的力晶集團董事長黃崇仁也是奈良美智的重要藏家。黃崇仁眼中,奈良美智每件作品都表達一種情緒,如果以十年為一個單位,每十年都能看到不同表達。例如二○○○年之後,奈良美智畫中女孩的雙眸,像萬花筒般星辰閃爍,視界更為開闊;最新作品、此次特地為台灣展覽創作的《朦朧潮濕的一天(Hazy Humid Day)》,無論在繪畫層面與精神層面,都是奈良美智現階段的高峰成熟之作。

奈良美智在推特上,感謝台灣民眾對本次展覽的熱情參與。(圖/取自Yoshitomo Nara推特)
誘發內心對話的觀看經驗
藝術家親自布展 呈現最好的狀態
奈良美智擄獲這麼多人的心,就是因為他的「女孩」總是能打動人心。清翫雅集收藏家施俊兆,也是奈良美智重要藏家,其收藏的重要作品亦出借到LACMA的奈良美智大型回顧展,他對奈良美智作品同樣透視入微,他描述「有人說奈良美智的小女孩是自畫像,畫出他自己的心境轉折;但我覺得藝術家心裡住著一個小孩,是精神投射出來與奈良美智不斷對話的一個小女生。」而這樣的精神與情感投射,其實我們的內心裡都有,許多人喜歡奈良美智的作品,就是因為作品主角的情緒與自己對話了。
施俊兆記得,有一次藏友拜會,原本說好是來看自己所收藏的民初第一代華人老油畫,結果一見到奈良美智的畫作,整個人投入盯著作品超過一個小時,深感共鳴。他分析,當欣賞者能靜靜地與奈良美智的作品對望,與藝術品所流瀉而出的那種魔幻之力進行深沉交流,二者之間會產生出一種莫可名之的特殊連結。如施俊兆說,奈良美智往往都堅持自己布展,就是希望將自己的作品以最好的狀態呈現。
奈良美智並非出生富裕之家,上有二位兄長的他,是鑰匙兒童,他的藝術記憶之始,來自唱片封面。他也愛聽收音機裡傳來的音樂,這位看似內斂的大叔,其實特愛唱搖滾樂,同時還十分珍惜物資。從奈良美智的許多作品,紙板、信封、筆記本⋯⋯,都是他珍惜使用的創作媒材。
奈良美智出身日本青森縣,隨著創作成就備受推崇,故鄉也與有榮焉,儼然成為故鄉的代表人物,○六年青森縣立美術館成立,收藏他的大狗雕塑《青森犬》,也成了奈良迷的朝聖地,粉絲也常不遠千里朝聖,如今疫情影響下,無法出國,反而得以在關美館大飽眼福。
在本次展覽之前,奈良美智已先後來台超過十次,不僅台灣有許多他作品的藏家,也結交不少台灣好友,與台灣有著深深的連結。在日本三一一大地震後,台灣民眾對日本的大力援助,疫情爆發之初口罩應援,都讓這位重情的大叔感懷在心。
奈良美智不喜歡熱鬧的開幕儀式,三月十一日、三一一大地震十周年這一天,小英總統專程參加關美館特展的開幕記者會,但奈良美智已先一步離開台北了。在此之前,他先到官邸與小英和蔡想想見面一起享用早餐、抱了抱蔡想想,八日已悄悄地前往美國德州,為他在達拉斯當代美術館的個展布展。
翩然而來,翩然離去,但奈良美智許下承諾,關美館展覽之後,七月巡迴高雄市立美術館、十一月巡迴台南市立美術館,他依然會前來布展,這是奈良美智與台灣專屬的情緣。

特地為台灣展覽創作的畫作《朦朧潮濕的一天》,總統蔡英文(中)也親自到場欣賞。(圖/總統府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