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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音樂之死 誰謀殺了大明星? P.80

流行音樂之死 誰謀殺了大明星? P.80

如果說,周杰倫是華語流行樂壇裡,台灣最後一個巨星,你相信嗎?過去穩穩居於華語流行音樂產製中心的台灣,正面臨翻天覆地的大革命;一個不小心,這個革命,會革掉台灣身為華語流行音樂產業研發中心的優勢地位!

九月下旬的一個周末,台北「地下絲絨Live House」有十組學生樂團,正進行「二○○六MIB音樂拚創業、嗆聲全世界」的音樂創業競賽,學生在舞台上吶喊,從款款深情到震耳欲聾,代表台灣土地上各式音樂的創作能量。

從「嗆聲全世界」的創業競賽,到今年貢寮海洋音樂祭,逾二百組「地下樂團」報名參賽,堪可見台灣四十年累積的音符力量。只是,這股蓬勃的音樂現象,要轉化成實際的流行音樂產值、維繫台灣在華語流行音樂的領先優勢,卻遇到了危機。

擔任「嗆聲全世界」創業競賽評審的資深音樂人黃舒駿,他看了學生的創業計畫後,在台上這樣說:「你們的營運模式(Business Model)都是賣幾百張(指CD),很務實!當你們這個世代自己要跨入音樂產業時,就嘗到了當初自己買盜版、非法線上下載音樂的苦果了!」

台灣在實體唱片銷售曾有過輝煌紀錄,九○年代培養出無數暢銷流行歌手,那是唱片銷售最美好的年代。但隨著娛樂產業的日新月異,包括線上遊戲、PS(Play Station,遊戲機)、XBox、影視娛樂等,與音樂競爭的娛樂產品不斷推陳出新,搶食了流行音樂市場最大的青少年預算。

但給台灣流行音樂產業最致命一擊的,是過去的盜版與現在的非法線上音樂下載。


CD年銷量持續下滑

這,也導致了流行音樂獲利生態的巨變,也牽引整個流行音樂產業的重整。在一九九七年,台灣實體唱片的年產值達一百二十三億元高峰,接著就以每年約三○%的速度往下滑落,現在CD年銷量不到三十億元。研究台灣流行音樂產業,以此為台大國企研究所碩士論文的黃舒駿大膽預測,在非法線上音樂下載的影響下,以CD為載體的唱片銷量,二○一○年將趨近於零!

「就像鐵達尼號要沉了,大家還在問:可能嗎?這是世界最豪華的客輪!就算大家知道它撞到冰山了,還是不認為它會沉。」黃舒駿悲觀的指出,沒有市場就沒有產業。「台灣流行音樂產業,正邁向死亡谷地。」

「大家不明白台灣流行音樂這麼接近死亡的狀況,台灣流行音樂的死亡,可能是它死了一陣子之後,台灣人還沒有發現。」黃舒駿很感慨,人家會說我們還有周杰倫、蔡依林、孫燕姿、蕭亞軒……,他們演唱會幾場又幾場,簽約金好幾億元。但以九○年代來講,那段時間都有三十個像蔡依林、周杰倫這樣銷量的藝人啊!


藝人無法靠版稅生存

被音樂人視為「邪惡帝國」的KURO與ezPeer,正是非法下載的幫凶。雖然今年與國際唱片交流基金會達成和解,但黃舒駿認為,表象上,線上下載有了合法的機制及平台,但內涵上卻大大不同!即使合法線上下載的市場規模將逐步增加,但與滑落的CD銷售量相比差距太大,無法挽回既有流行音樂逐漸消失的事實。

數字會說話。過去每年發片量達五百張唱片的台灣市場,今年已銳減至一百張。熟稔娛樂圈生態的蔡依林的髮型設計師Dick(劉文飛)說,去年賣超過二十萬張的不超過五個。

黃舒駿更直指:「超過二十萬張的,一個都沒有!」EMI Capitol總經理陳澤杉說,在惡性循環下,唱片公司日趨保守,不再勇於推出新人。流行音樂最需要的活力海洋,就有成為一攤死水的悲慘可能。若持續下去,台灣要保有華語流行音樂研發中心的地位將愈形艱困。

以實體唱片銷售為主支撐點的獲利模式,若無法盡速調整,黃舒駿認為將再也聽不到台灣製作的(吻別)、(BAD BOY)等流行名曲。他要大家回想,周杰倫二○○○年出道,這六年到今天除了周杰倫,還有哪個男生?沒有!「我們的基礎已經無法支撐另一個周杰倫了,不能用周杰倫粉飾太平。」

從太平盛世邁向衰敗的過程,台灣眼前的流行音樂產業,正面臨全盤性的調整和修正。往昔以唱片銷售為獲利主模式的營運方式,正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歌手依賴的將不再是實體唱片的版稅收入,而是成名後隨之源源不斷的廣告代言、演唱會到手機鈴聲下載。


找出載體改變新模式

以周杰倫為例,利潤的五○%,來自廣告代言與演唱會收入;二五%來自電信業的手機鈴聲下載與來電答鈴;二五%才是唱片的銷售。「來電答鈴是無法盜版複製的,我們希望科技發展,不要快到連來電答鈴都可以非法下載。」阿爾發音樂總經理楊峻榮這樣分析。

MTV音樂頻道總經理袁棟說,音樂界正逐步調整與網路世界的接軌。像是手機鈴聲下載,在中國大陸以(黃昏)一曲爆紅的周傳雄(小剛),他現在的手機鈴聲高居中國電信業者的排行榜,「光是鈴聲下載、來電答鈴的收入,就抵過唱片發行的成本了。」袁棟指出,因此每首歌的副歌那二十秒十分重要,這個主旋律將是吸引手機用戶下載的關鍵。

平台的改變,舊有銷售通路的衰敗,也導致流行音樂界的新發片模式的變革。資深音樂人李亞明主導的橘子工作室(ORANGE),就完全揚棄在實體唱片通路銷售CD,以KKBOX線上音樂平台為發表園地,推出新人李雅薇,嘗試衝撞新出路。

唱片約與經紀約的結合,將成為未來趨勢。唱片公司要掌握旗下歌手的廣告經紀約,簽約新人同時也拿下唱片與經紀約,才能從廣告代言、手機鈴聲下載收入,彌補發行唱片的虧損。

黃舒駿則認為,台灣的唱片公司將轉型為「擁有明星經紀權、版權及鑑價能力的跨媒體娛樂服務公司」。而台灣的流行音樂人才,將逐漸流往中國大陸,歌手則是在中國大陸出名後,再紅回台灣,就像在美國紐約洋基隊投出一片天的台灣投手王建民一樣。

台灣流行音樂界,正面臨載體改變後的新革命。一位音樂通路業者就分析,以股市術語來看,台灣的流行音樂產業今年算是來到最谷底,未來如何往上揚,就端賴流行音樂界找出與新世界接軌的新模式。

無論如何,從楊峻榮、黃舒駿、陳澤杉到KK BOX音樂總監祝驪雯,都同意台灣開放的媒體環境與土壤,依然是流行音樂創作的最佳溫床,產業就算會死亡,但音樂卻永遠不死!只是,台灣土地創作出的音樂新芽,能否在殘酷的新商業世界獲利,就是台灣流行音樂產業面臨的最大考驗。

周杰倫,會不會是台灣流行音樂歌壇黃昏最後一抹美麗的夕陽?我們都想聽到、看到、崇拜更多的台灣周杰倫。「文化,是最好的表現!音樂就像無形的香水散布到空氣裡,會讓人真正吸進去的。」陳澤杉說,這樣的產業,不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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