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並非全是書呆子,有人除了醫術精湛,更擁有手術刀以外的專業。
台大醫學院這一班裡,有些人已經身在在醫學巨塔的頂端,卻仍願意投注一股傻勁,勇敢追尋白袍外的天空,揮灑出彩色的夢想。
樂團主唱兼賽車教父
走進楊光榮的診療室,第一眼就看到牆上「嗓音救星」的匾額,署名者赫赫,有段鍾沂、吳楚楚、陶曉清等音樂角頭,他們自己或是旗下的藝人都給楊光榮看過聲帶。天王劉德華、小天王周杰倫、購物天后利菁也都知道,倘使喉嚨出了大毛病,找楊名醫準沒錯。
不過他們可能不知道,楊名醫除了妙手回春,曾是知名民歌手,並還有「賽車教父」的稱號。
在香港長大的楊光榮從小就愛哼哼唱唱,到台灣念醫學系後,無意間發現平時沉默寡言的同學們,站在蓮蓬頭下洗澡時,竟像是偉大的歌手,於是楊光榮便和這些沐浴唱將合組了「VIRUS」合唱團,不但在全校比賽中抱走亞軍,也掀起了校園民歌的風潮。
當時,楊光榮是主唱,彈低音吉他的雷德,現在是台大醫院放射治療科主任,談和弦吉他的鄧世雄,則是現任耕莘醫院副院長,另外還有彈獨奏吉他的丘子宏,現在是位眼科名醫。
團名「VIRUS」是病毒的拉丁文,不過,在他們的字典裡卻是「Very Intelligent & Ridiculous University Students」(非常聰明又荒謬的大學生)。四人常常讀書到半夜兩點,可還是有精力每周練團,參加演唱會。
楊光榮填詞譜曲,自彈自唱一手包辦,出版的《民謠吉他集》還成為暢銷書,後來他認識吳楚楚、楊祖珺、吳德夫,和他們一起推動民歌運動,沒想到他後來行醫,昔日的夥伴都成了他的客戶。
三十歲出頭,楊光榮迷上賽車,「我對沒人做過的事特別想去挑戰,因為從中不斷激發出創意,很開心。」他花了十幾萬元買了一輛義大利賽車,不過,後來卻不幸庫房失火,所有心血付之一炬,之後又因為腰椎受傷,無法再馳騁。
基於對賽車運動的愛好,楊光榮還說服了醫學系的同學一起出資,耗費上億元在桃園龍潭興建了台灣惟一的賽車場,並組織協會,熱情推動。
為了圓夢,楊光榮將門診量降至一半,家裡收入也少了,「搞得老婆有點抱怨,說我做夢就好,幹嘛實現?」楊光榮笑了出來。追夢十二年,苦苦支撐,然而他從不後悔,因為「人生只有一輩子,有機會克服挑戰,就要去做。」
「性學權威」江漢聲
鋼琴一流 寫作拿手
從台北醫學院醫學系主任轉到輔大當醫學院院長的江漢聲,除了是知名的性學專家,還是個技藝高超的鋼琴家,因此,輔大的院長迎新別出心裁,是在管絃樂團的伴奏下,演出莫扎特的協奏曲。
喜歡音樂的江漢聲從小開始學鋼琴,所受的鋼琴教育跟科班出身的鋼琴家沒兩樣,每次參加比賽都得獎。如今行政醫務兩頭跑,忙得不可開交的他,即使再忙,也是每日練琴數小時,「我恨不得有更多的時間能和鋼琴在一起,只要能練琴,就非常快樂。」
大學時代,江漢聲是台大合唱團的伴奏,許多當初和他一起學琴的人,現在都成了音樂系主任或教授,但他一點也不羨慕,「對音樂老師來說,音樂是吃飯的傢伙,有時是有壓力。」江漢聲深感音樂是他最美好的夢田,「我比他們快樂多了。」
除了優雅的音樂素養,江漢聲在大學時代卻也是出了名的幽默,同學台大醫院院長林芳郁常說他是「冷面笑匠」,腦袋裡裝了幾百則的笑話。
當兵時,他和林芳郁睡上下鋪,常在臨睡前講笑話給大家解悶,林芳郁被他逗得笑岔了氣,直嚷著「這人是專門來娛樂別人。」
江漢聲教書總讓學生笑得東倒西歪,而為了推動尚屬禁忌的「性功能治療」教育,他更是引用了這項絕活,少了很大的阻力。原本想專攻膀胱癌的江漢聲,誤打誤撞成了性學權威。全盛時期的他,在「空間有限」的第一大報上占據了整版寫專欄,他的文章趣味橫生又不失禮數,令讀者回味無窮。
譬如說要談吃素會不會影響性慾,他先來個笑話作為開場白,「阿公和阿媽最近都虔心念佛、餐餐吃素,阿公發現性趣缺缺,就對讀醫的孫子說,最近我們身體都很差,幫我們弄些藥來吧!孫子以為老人家真的需要補品,就帶了一罐更年期使用的含鈣維他命,跟阿公說這種維他命最補,「高鈣」的哦!阿公大喜過望說,「高鈣啊!」(台語「九次」啊!)當夜很高興就吃了。隔天早上看到孫子,喃喃自語抱怨說:「騙笑,什麼『高鈣』!也只是勉強做了一次。」
「甲狀腺權威」張天鈞
主修美術 副修醫學
去年剛自台大醫院代謝內分泌主任卸任的張天鈞,是甲狀腺權威,最高紀錄曾經一個禮拜看五百位病人。但完成一天繁重的工作後,張天鈞往往狂熱地一頭栽進藝術創作的天地裡。
喜愛繪畫的張天鈞常常出國旅遊,回來後,便把當地的風景人物畫下來,用繽紛的色彩填滿生命的歷程。
前兩年,他以巴黎近郊為重點,遍訪印象派大師莫內的家和梵谷自殺處,為了深入這些大師的心靈深處,他不惜自費請導遊,自己租車前往,所花的盡是平時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最近,他更花了五十萬元,偕同妻女一起去摩洛哥。
而為了讓心愛的畫作有個家,張天鈞特地在台北天母買了一間五十坪的房子,「去過的人誤以為是進入私人畫廊。」張天鈞談到畫,笑得像個純真的孩童。
大一時,張天鈞就加入美術社,由於他對美術的熱中,美術老師糗他說:「你在台大念了兩個系,主修美術,副修醫學。」他的油畫《夜》曾入選一九七三年全省美展,更以一幅才華洋溢的《夜的羅曼史》贏得未來岳父母的同意,娶得嬌妻。
然而更天才的是,張天鈞還將藝術的體驗應用在醫療上。有一次他在電視上談到法國畫家高更的一幅《持扇的女人》的畫作,畫中的大溪地女人手掌和指頭較為粗大,這讓他聯想到肢端肥大症,這種病是因為腦子下方的腦垂腺長腫瘤,會分泌許多生長激素,使得手腳變粗。剛好有一位卡車司機在電視上看到他談這種症狀,來找他就醫,在核磁共振檢查後,真的看到腦垂腺長了一個不小的腫瘤。
張天鈞盡情揮灑畫筆,可是卻幾乎不賣畫,他曾經為了證明自己的畫賣得出去,特地在國父紀念館舉辦畫展,一幅開價三十萬元,當時馬上就有人說要買,可是他總搖搖頭拒絕,「因為每一件作品都代表了我某一段的生命。」
張天鈞說得沒錯,生命的價值怎可用金錢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