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部從食物出發,探索人心與欲望的電影,《濃情巧克力》不像《巧克力情人》充滿火焰般的燥熱與飢渴,而比較接近《芭比的盛宴》,舒緩地藉由美食藝術的魔法,打開凡人禁錮封閉的心扉。
茱莉葉畢諾許宛如現代女巫的出場,在視覺上很有說服力,相較於全鎮一片烏鴉鴉的穿著與冷若冰霜的面孔,她的紅色披風、凸顯女性線條的洋裝、寶藍色高跟鞋,以及永遠明亮的化妝,配合她自《英倫情人》、《巴黎情人紐約沙發》以降,宛如陽光般的溫暖銀幕特質,以及近來增添的少婦風韻,讓這個角色有了相當立體的迷人形象,成功地建立起本片舒服幽雅的基調。
而在展現她的巧克力魔法(手工巧克力糖、巧克力蛋糕、巧克力飲料……)對部分不那麼保守的鎮民的「奇妙」效用(主要在「性」方面)時,導演不時流露輕巧與幽默感的場面調度、剪接手法,和諸多資深演員的表演功力,都為影片增添了不少光彩。尤其是茱蒂丹契、蓮娜歐琳這兩位出身戲劇舞台的資深女演員,她們與茱莉葉畢諾許之間的演技對陣,以及三個性格出眾的女性角色所象徵的獨特意義,幾乎讓影片前半部充滿戲劇張力。
茱蒂丹契飾演孤獨乖僻的老房東,和女兒之間有著難解的誤會,也因此失去親近孫子的機會。茱蒂丹契的演員風範,光是從她喝下第一口巧克力時所發出的聲音和露出的表情,竟然能讓人感受到「味覺」,就足以拍案叫絕了。
而蓮娜歐琳從一個沒有自尊的怨婦,成為茱莉葉畢諾許的得力助手,除了外在的明顯轉變以外,從她端著熱巧克力時顫抖的手上,都可以看到好演員對表演節奏的準確掌控與對角色內外兼修的成果。
或許也因為這部分太耀眼了,以至於當茱蒂丹契在生日晚宴後滿足地在睡夢中過世後,這部電影的神采就顯得有些黯淡。一方面,中途插入的強尼戴普與本片所有人事的不搭調,顯而易見;再者,似乎限於電影的片長,又無法刪減之前三位女性要角的任何一場對手戲,最後茱蒂丹契的女兒突然被感化加入「巧克力黨」,以及所有鎮民在神父一場勸諫大家敞開心扉的講詞後,全數無異議接納茱莉葉畢諾許的 happy ending,顯得欠缺著墨又流於浮面, 讓全片的藝術完整性,不免打了折扣。
不過瑞典導演萊塞霍爾史壯對這種小鎮人事、溫馨小品的拿手,還是可以從他調度人情世故的委婉筆觸,以及讓來自英、法、美、瑞各地人馬的演職員,統合在相近的基調上,看出功力(相對的,也看到他長久以來的局限)。全片一如片名所示,甜美異常,大概除了像我這種篤信電影結筆就是導演境界的頑固分子,會對本片的先盛後衰這麼敏感外,就我觀察,大部分的觀眾幾乎都被好好取悅了兩個小時,滿足地離開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