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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學者20年追蹤研究 揭高齡勞動潛力 翻轉「熟齡」迷思:銀髮族愈工作愈健康!

日本學者20年追蹤研究  揭高齡勞動潛力 翻轉「熟齡」迷思:銀髮族愈工作愈健康!
《今周刊》於10月11日舉辦第七屆「幸福熟齡台日交流論壇」,勞動部長許銘春(左3)出席,與本刊發行人梁永煌(右3)等人合影。

馬揚異

健康

攝影/ 陳睿緯

1400期

2023-10-18 13:20

隨著台灣即將邁入超高齡社會,日本學者秋山弘子呼籲大家重新思考「高齡」定義,為熟齡族群找到一個更健康、更有益社會的人生新起點。

高齡、少子化所衍生的問題很多,從長者的健康照護、年輕人的扶養負擔、勞動市場的缺口填補,乃至於這些問題對國家經濟財政所形成的壓力,都是嚴肅課題。但在日本學者秋山弘子的研究中,化解這些問題的其中一道線索,卻是十分鮮活有趣。她的解答方向,藏在「長者的走路速度中」。

 

十月十一日,《今周刊》舉辦第七屆「幸福熟齡台日交流論壇」,邀請多位國內外相關領域專家分享觀點與經驗,其中,日本老年學專家、東京大學高齡社會綜合研究機構客座教授秋山弘子,就以「生活在長壽社會」為題,跨海分享她的研究與產官學合作成果。當台灣即將於二○二五年邁入超高齡社會,我們如何從日本的經驗中借鏡學習?

 

高齡者不等於「被照顧者」

 

作為全球老化最快的國家,日本早在○六年就成為超高齡社會;現今的日本人口當中,更有將近三成是六十五歲以上的高齡人口,平均每兩名壯年人口,就需要負擔一名老年人的扶養責任,「若持續發展下去,到了五○年只剩一個人來扶養一個人⋯⋯,不僅社會保障制度將無法撐過五年,日本經濟也將難以持續發展。」秋山在論壇中表示。

 

銀髮海嘯」全面來襲,秋山卻在悲觀的趨勢中看見希望。她引用一份二○年出版的研究,說明這個時代的老年人,跟過去大眾想像的老年人不同:「高齡者不僅長壽,而是變得健康長壽!」

 

該份研究以「走路的速度」來評估老年人的健康程度。研究結果顯示,一七年的高齡人口,走路速度明顯比過去的同齡人還快。例如,八十五歲以上的男性步行速度,就從○七年的每秒約○.八公尺,增加到一七年的每秒約一.一公尺。

 

看似不起眼的三十公分,反映出一個不容忽略的事實:高齡人口愈來愈健康,已不該再與「被照顧者」直接畫上等號。

 

「每秒多走三十公分」之外,秋山進一步以她曾經參與的全國性調查,論證「老人愈來愈健康」的事實。從一九八七年起,她的研究團隊開始長期追蹤日本國內六千名六十歲以上居民的生活自立能力,每三年進行一次訪問調查。二十年後,秋山發現,有八成的男性在七十五歲之前都能獨立完成生活大小事、不須他人協助;而近九成的女性在七十歲之前也有良好的自立能力,大約七十二歲後才會開始緩慢衰退。

 

由此可見,過去社會對老年人口、勞動生產力的定義,有待重新被檢驗。

 

秋山也指出,在當今的日本,很少有六十五歲的人認為自己是「老人」。先前社會上甚至有討論,要將「高齡人口」的定義從六十五歲上修到七十五歲,儘管她坦言,「這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包括年金制度在內,關係到非常多制度的運作。」不過在當時,「這個建議普遍受到日本年長者的歡迎。」

 

日本25年內高齡族群步行速度變化

 

日本高齡就業率最高/最低6縣市與人均醫療費統計

 

秋山弘子

日本老年學專家 秋山弘子

 

退休後的第一志願  竟是工作

 

面對逐漸老化、勞動力日益稀缺的社會,老年人不只有能力幫忙,也非常願意幫忙。論壇間,秋山提出另一項全國性調查,詢問共五千名五十歲到六十九歲的日本人退休後想做的事(或目前退休後正在做的事),而位列第一名的選項、大家最想做的事,其實正是「工作」。

 

秋山解釋:「這裡的『工作』並非指要延後退休,也不見得是全職工作,而是希望以某種形式繼續工作。」無論如何,這項研究顯示,占據日本人口近三成的高齡者,是不容小覷的潛在勞動力。

 

秋山也分享一個有趣的數據:根據日本政府二○○四到○五年的統計顯示,概略來看,七十歲以上人口就業率愈高的縣市,平均每人負擔的老年人醫療費也愈低;反之,高齡者不太工作的縣市,老年人的醫療費就相對較高。

 

「雖然無法看出絕對的因果關係,無從得知究竟是因為健康所以工作、還是因為工作所以身體健康,」秋山說明,「但至少可以推斷,退休後持續工作與健康活力的狀態之間,有某種程度的相關性。」前述關於生活自立能力的全國性調查也顯示,以男性來說,社會參與度愈高的老年人、十五年後的健康狀況愈佳。

 

種種數據顯示,在超高齡國家,老年人的勞動參與不僅能減輕社會的生產與扶養負擔,也是讓高齡人口「健康長壽」的重要途徑。

 

然而秋山指出,儘管對高齡勞動力有所需求,但現在的日本社會,並沒有準備好讓高齡者做這麼多工作。若要打造更友善高齡的社會環境,在軟硬體基礎建設上,都需要進行全盤的革新。

 

「現在的城市建造,屬於『人生五十年』的時代。住宅、公共交通建設、教育制度、雇用制度或醫療照護,都是預設人生只有五十、六十年所建設。」秋山笑說:「但如今是『人生百年』的時代!加上日本七十五歲以上的後期高齡者增加許多,過去的建設開始頻頻出現無法因應的狀況。」

 

因此,秋山約十年前展開一場社會實驗,希望打造適合長壽社會的社區模型。在這項工程中,她負責高齡者的勞動參與,其中一個代表性的試驗地點,是東京周遭的衛星城市。

 

長期以來,居住在這些城市的上班族每天搭地鐵到東京工作、下班後再返家休憩,當上班族年老退休後,這些衛星城市,也就成為許多高齡者的定居之地。

 

「大家都還健康有活力,有豐富的經驗、技術,很多人還想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好。」秋山解釋,這些人平常會打高爾夫球、看電視、遛狗,「但持續這種生活,肌肉會逐漸衰弱、腦袋也會退化。」

 

秋山發現,這些退休人士都還想要工作,「但又不希望像以前一樣、擠地鐵去東京工作到很晚才回來。很多人希望在走路、騎腳踏車能到的地方工作。」因此,她開始開發當地在農業、安親上的就業需求,透過研討會等方式媒合老年人與雇主,振興當地的熟齡就業。

 

轉換工作思惟  開啟第二人生

 

過程中,秋山需要不斷與年長者溝通:「許多人想要做以往在東京的工作,如果以前是部長,就不想做部長級以下的工作,抱持這樣想法的人非常多。」秋山笑說,她必須請對方轉換思惟:「各位已經用心將之前的工作做到退休,因此現在正好是重新設定人生、嘗試不同事情的好機會。」

 

這樣的溝通過程,也成功促使很多高齡者展開新的工作領域。秋山分享,一些曾經外派紐約、倫敦的退休上班族,現在在安親班教小孩生活與商用英文:「他們透過這些活動,在當地相當活躍!」

 

更重要的是,秋山記錄這些高齡者在重回勞動市場後的身體狀況,發現他們在每日的活動量、運動強度上,都有明顯的增長。

 

從高齡者步行速度的進化,秋山看見了改變整個社會結構的可能性,也成功為許多人生本來已經走到終點的人,找到了新的起點。不過論壇最後她也提到,這項計畫目前仍有許多的挑戰與阻礙,包括年金制度不利於高齡就業、年齡歧視依然根深柢固。然而這個持續發酵中的實驗,無疑為即將邁入超高齡社會的台灣,帶來嶄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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