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歷史上,日本看似總是走在台灣的前方,但在這麼多年以來,台灣在經濟、半導體科技的發展神速,大大提升了國際上的地位,日本能夠給予台灣的協助已越來越少,而台灣的文化在日本當地接連掀起熱潮……未來,是否很快會輪到日本「哈台」呢?
台灣與日本的兩情相悅,是由兩國人民間自發性的友好交流、相互扶持所展開,這樣親切友善的關係,讓彼此願意更深入理解各自文化的異同,形成一個正向的互動循環。
從輕鬆有趣的文化觀光軟實力,到重要的政治國際議題,日本資深媒體人野島剛正以他穿梭兩國文化的視角,帶來深刻的社會觀察與解析!
目前我同時從事作家和大學教授兩種工作,也就是身兼數種身分的斜槓族。通常我都是以作家的身分去台灣,但在2023年二月底,我則是以大學教授的身分,帶領九名學生從東京前往台灣參訪。
本次參訪的主題設為「溫故知新」,讓學生具體學習台灣各種老建築的裝修活化。
我們造訪了高雄的哈瑪星、台南的神農街和林百貨、台北的華山1914和青鳥書店、桃園的桃園神社,深入了解古代建築如何進行現代化翻新。
文化資產運用 台灣領先台灣
日本學界針對文化資產運用,一致認為「台灣是先進國,日本為後進國」,希望透過參訪讓學生實際感受,是這次研修目的。
實際上,籌備這次參訪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反倒是受到台灣友人的幫助,有很多人為我們演講、解說。
而我其實只用了一封郵件、一通電話,他們就欣然答應了。跟台灣這二十年以上的交情,總是受惠於友人們的幫助。
對我來說,這次研修除了表面上的目標,背後還有兩個目標。一個是想讓學生們變成愛台灣的粉絲。
目標一:親身體驗
老實說,我並不期望他們會因這趟旅行而變得非常了解台灣,他們能先喜歡上台灣的話,未來會再造訪,有一天就會找到自己的研究題目。對我所專長的研究領域沒興趣也沒關係,因此我沒有指導他們要事前閱讀我的著作。
台灣的優點從外面是不容易看出來的。台灣並不大,又被國際孤立,雖然台灣並非小國,但是跟鄰近的超巨大中國相比,看起來的確很小。
光是用「領土大小」或「經濟實力」、「軍事力量」等價值觀衡量,的確無法對台產生積極關注的理由。
但是一旦踏入台灣,就能發現無限有趣的事物隱藏其中,總是能驚豔訪台的外國人,這就是台灣的魅力,台日民間交流的重要因素也在於此。
換句話說,台灣的好,是只有在台灣才能實際感受體驗到的。也因此我的構想就是先帶學生前往一趟台灣,其他之後再說。
剛抵台時,學生們先是流露出各種不滿,像是計程車司機開車好猛、機車很恐怖、旅館廁所塞住了、食物味道很重等等,不過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
隨著天數增加,「開心」的聲音漸漸超過「不滿」,最後得到的感想是台灣比日本還有活力、年輕人都很有個性、每個人都自由地活著、還想再來、想開始學中文、想在台灣工作、想閱讀野島老師的書、很驚訝台灣人如此溫暖等等。
目標二:創造經驗
另外一個背後目標,是希望學生帶回日本的不是「知識」,而是「經驗」。這是基於我自身經驗所想的。
我年輕時曾留學過台灣、香港和中國,但留學時學到的東西,除了語言之外,出社會後幾乎都沒用上。
能派上用場的都是因感動或驚豔、失望等伴隨而來的「經驗」,那些經驗成為我朝台灣、香港和中國發展的原動力。
我的學生將來應不會走研究路線,而且我們是社會學系,研究主題也不只集中在台灣或中國的政治。所以我想避免塞給他們太多很難的東西,造成消化不良,那樣只會變成教師單方面將知識強壓給學生。
不過在這次造訪台灣時,我很用心地要讓他們體驗「沒跟著我就沒辦法得到」的經驗,找了能讓他們感動和驚奇的地方,因而沒有帶他們去有名的故宮、九份,還有鼎泰豐。我對學生說:「那些地方等你們下次自己來再去。」
在他們的感想中,我最感到開心的,是「終於體驗到了像大學生的生活,這是我大學生活中最棒的回憶。」
因為疫情,他們經歷了兩年沒有去學校上學的生活,大三又開始就職活動和寫畢業論文,幾乎沒有跟同學一起說笑吃飯、一起精疲力竭或吵吵架,老實說他們這個世代滿可憐的。
這次的台灣研修,若能讓他們那片「空白」稍稍被填補的話,真的是太好了。
意外收穫:我變成偶像
最後有件事想稍微炫耀一下。就是他們雖然知道我是研究台灣的專家,但不知道我在台灣從事例如為《天下雜誌》寫專欄這類稍有知名度的事。
但在造訪各地時,很多人拿著我的書請我簽名,或當台灣媒體報導我們這次的參訪活動時,他們開始發現「野島老師似乎不是一般人呢。」
去寧夏夜市時,出現了關鍵性的事。當大家在排隊買愛玉冰時,一位男子認出我,對著我說:「您是野島先生嗎?我有看你的書,是你的粉絲。」學生們在一旁都非常驚訝,從那之後,他們都變得非常尊敬我。
平常在台灣路上很少會被認出來,這次發生的時機真是太好了,簡直像偶像劇一般,台灣真的是對我非常好。
2023年我在大學開了台灣研修講座,其實一開始覺得有點麻煩,因為一定會有很多得照顧學生等繁雜的介紹作業,但「台灣研修」是我們社會學系無論如何都希望能開辦的課程,就不得不接受了。
課程結束後進行回顧時,雖然過程的確很辛苦,但還是很欣慰能實現台灣研修。學生們也許會在將來靠自己的力量來到台灣,去發掘自己覺得有趣的一面。我在2024年應該還會繼續帶領學生從日本來參訪台灣。
讓多一點國外的年輕人來台灣,也讓世界上喜歡台灣的粉絲漸漸增加。他們未來應能成為從海外支持台灣、守護台灣的強大力量。
作者簡介_野島剛(Nojima Tsuyoshi)
資深媒體人、作家。1968年出生,就讀日本上智大學新聞系期間,曾赴臺灣師範大學及香港中文大學交流學習。
1992年畢業後,曾任職於朝日新聞社,擔任駐新加坡、臺北特派員。曾赴伊拉克、阿富汗等戰地前線採訪,後擔任東京本社政治部記者。擅長採訪報導兩岸三地華人圈的政治、外交、文化等多面向議題。
2016年開始自由作家生涯。
本文摘自時報出版《台灣超越日本,真的嗎?鳳梨、便當、台積電,台日社會文化多樣交流的觀察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