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訊》1974年創刊,一路陪伴讀者,共同見證了台灣這50年的政治與經濟的起伏跌宕。《財訊》長期追蹤國民黨黨產議題,1989年11月縣市長及立委選舉前夕,報導整理國民黨近七十家企業動態,深入解析國民黨如何運用國庫資源壯大財力,並透過黨營事業金援候選人,以及黨營事業與國內財團的緊密關係,在政治上形成不平等的競爭。(原載1989年11月第92期,文/梁永煌)
年底大選將屆,國民黨、民進黨莫不卯足全勁,動員一切力量助選。尤其是執政的國民黨,除了號稱二百萬的黨員外,其龐大的黨營事業,在提供資金、爲黨宣傳、人員助選等方面,都扮演重要的角色。到底國民黨擁有多少事業?她是倚靠什麼發展出近七十家直屬或轉投資公司的?
國民黨經營的事業可分爲文化事業、生產事業兩大類,前者隸屬中央黨部文化工作會,後者則由中央黨部財務委員會主管。
國庫變相補助黨營文化事業
目前國民黨擁有中央通訊社、中央日報社、中國廣播公司,及中國電視公司等八家文化事業(詳如附表)。這些事業的主要任務爲宣揚黨的主義及政策,尤其是國民黨的機關報——中央日報,更凸顯此一角色。却因爲報導內容及尺度無法滿足讀者的需要,銷路及廣告業務向來不理想,報禁開放後更虧損累累。
目前眞正能擔負文宣重任的是中視及中廣,尤其是中視。國內的電視台,一直扮演爲黨、爲政府宣傳的角色,以防堵第二種聲音,特別是反對黨的訊息,出現在頻道上。難怪十月中旬民進黨代表會前往三家電視台「站崗」、「唱歌」,抗議三台新聞部在國慶日當天,未報導民進黨所發起的兩項聲援活動。
黨營文化事業最受抨擊的是,部分單位接受國庫變相補助,黨政不分。以七十九會計年度爲例:教育部編列〇・九七億元選購國內報刊寄贈海外學人、留學生等參閱,實爲寄送中央日報;新聞局編列購買中廣國內廣播時間及委託辦理國際廣播,各〇・八七億元及二・六七億元。
文化事業的功能在於文宣,除了中視之外,獲利有限。國民黨眞正的財源是直屬財委會的十二家公司,及中央投資公司等轉投資的龐大事業(詳如附表)。
負責國民黨經費籌措的財委會,轄有中央、光華等四家投資公司,及齊魯企業、裕台企業、中央產險、中興票券等八家企業。這十二家公司中黨股高者達百分之百,像中央投資、中央產險等,低者也超過五〇%,像中興票券爲五八・二%。因此國民黨對這些公司握有經營權,其董事長及總經理都由財委會派任。
二十餘家屬獨佔或寡佔事業
中央投資等公司轉投資的事業衆多,本刊於七十七年五月號製作「黨營事業專號」後,仍持續蒐集查訪,迄今已找出三十餘家由中央轉投資的公司,及十餘家由光華轉投資的公司。細心揣摩,可從這份名單中,發現國民黨「獨特」的生財之道。
這數十家公司中,上市的有建台、台苯、裕豐、東聯、聯電、開發、光男、欣欣等八家。持股比率有的高達三成以上,像建台、台苯,而欣欣則僅一・一%。
由於開發等股票表現出色,國民黨也成爲股價飆漲的大贏家之一。以其九月中旬的持股計算,總市值高達四〇三億元,與去年底總市值相較,九個月來國民黨賺了一八九・八億元的帳面利潤,而其今年出售股票所得已達二十餘億元。
除了擁有八家上市公司外,財委會直屬事業及轉投資公司還有下列「特色」:1.不少事業是獨佔、寡佔的;2.與公營事業、開發基金、公營行庫合資;3.分享退輔會的經營權,獨佔天然事業;4.與大財團密切合作;5.靠黨政關係爭取業務。
附表所列六十餘家黨營生產事業中,屬獨佔或寡佔的有二十餘家,比率非常高。這些公司中,以金融、石化、天然氣三類爲主。
獨佔或寡佔造成的壟斷局面,通常會有超額利潤。而四成以上的黨營事業是絕佳的投資機會,難怪國民黨能有可觀的獲利。
這些以獨佔、寡佔爲護身符,目前近乎穩賺不賠的生意,常是政府政策性支持的行業,且有公營單位參與,甚或帶頭。在從政黨員的照料下,國民黨永遠是國營事業最適合的合作對象,例如中油公司參與東聯、永嘉及中美和等;中鋼投資中鋼結構;台電參加聯亞電機。
公營事業、行庫與國民黨密切配合
除了國營事業外,行政院開發基金也是國民黨的好搭檔,共同投資了中華票券、台灣積體電路、保生製藥、昆達福益及清算中的國善電子等多家公司。
開發基金除了與國民黨分享投資機會外,還「大膽」地委託中央投資公司轉投資三七・三六億元(七十七會計年度決算資料)。這筆投資是指開發基金握有上市的中國商銀股權六六%,以十月中旬收盤價四五〇元計算,其市值高達二千億元以上。
另一類常與國民黨合資的政府單位是公營行庫,以投資復華證券金融、中興票券等金融業居多。
國民黨和政府單位合作中,以退輔會的情況最特殊。行政院自五十七年十月起,將本省家庭燃料用天然氣業務交由退輔會經營。退輔會掌握經營權後,並未以獨資方式經營,而採與民間合資方式。國民黨當然是最重要的合作對象,欣欣、欣中、欣隆等天然氣公司,中央投資都是大股東。
爲掩人耳目,欣南、欣雄、欣泰、欣雲、欣嘉、欣高等六家石油氣公司國民黨雖由光華投資參與,却是以委託退輔會所屬榮僑投資公司投資的方式辦理。
各大財團都是國民黨的事業伙伴
退輔會是政府機關,却接受國民黨委託投資獨佔性的石油氣公司,這筆國庫通黨庫的「爛帳」怎麼算得清?
國民黨透過和政府單位合資,取得獨佔或寡佔等投資良機後,常邀國內大財團合作,結合成更密切的黨、政、商關係。
國內重要財團中,大部分都是國民事業伙伴:台塑集團旗下的台塑公司參與永嘉化工,持股達四九%,由王慶擔任總經理;亞東集團以遠紡名義投資東聯化學,徐有庠並出任董事長;中信集團的核心企業中國信託,中央投資也是主要股東之一;東帝士集團也參與建台水泥,陳由豪擔任總經理,東帝士也投資成立不久的興業建設;三重幫旗下的宏國投資是中聯信託的第二大股東;國內新興的宏碁集團,近來也和中央投資合組欣興電子;就連備受爭議的朱安雄、吳德美也與國民黨共同投資安鋒熱軋鋼廠,並由吳德美擔任董事長。
部分財團積極和國民黨合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爲有了中央投資參與,交銀、開發基金跟進機會大爲提高,而且向公營行庫貸款方便不少。此外,在黨政運作下,業務拓展也方便不少。
國民黨常靠特權承攬業務,而備受立法委員指責。例如中興電工承包榮總等政府部門的空調工程,及中鼎工程承包國營事業、政府部門的工程業務。
面對近一、二年來的金錢遊戲熱潮、股票、房地產齊漲的情景,國民黨也積極回應,除了成立大華證券外,還成立了興業建設、金泰建設兩家建設公司。
近一、兩年來國民黨新投資的公司,多屬自由競爭的行業,像證券、營建等,自不應受到過多的批評;至於歷史的產物——許多屬獨佔、寡佔的黨營事業,在投資初期或許不賺錢,但目前已獲利可觀,又面對政黨開放的新時代,政府應該儘速開放這些行業,讓國民黨面對公平的競爭,切莫令黨營事業成爲我國推動政黨政治及經濟自由化的絆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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