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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口保健品關稅30%過高?學者:關稅重要佔比漸低,有調降空間

進口保健品關稅30%過高?學者:關稅重要佔比漸低,有調降空間
本刊延續去年封面調查,在本月舉辦「保健品關稅研討會」,邀集各界探討進口保健品關稅調降的可能性。

陳子萱

政治社會

劉咸昌

2023-03-28 10:13

《今周刊》去年9月發佈的 1343 期封面故事 〈一顆維他命背後千億競技場〉 ,戳破我國保健品(錠劑、膠囊狀食物製品)關稅過高的問題,成本恐怕轉嫁到消費者,影響國人健康權,也引起立委質詢關注。《今周刊》本月16日邀集產、官、學各界召開研討會,討論保健品關稅調整的可能性。

 

本刊去年調查發現,台灣進口保健品與國外價差貴了2、3倍。例如,一瓶善存女性綜合維他命,在美國超市標價為18.48美元,每顆維他命約新台幣2.8元,但在台灣每顆則要價台幣6.9元,貴了2.5倍。究其原因,台灣針對進口保健品的關稅高達30%,是關鍵之一。

 

延伸閱讀:一顆維他命比美國貴3倍!關稅抽30%竟比香菸更高?台灣保健品千億市場背後亂象解析

 

而綜觀各國進口保健品的關稅,日本14.5%、韓國8%、中國8.5%、歐盟9%、美國6.4%,台灣的30%顯然遠高於各國稅率。我國對保健品是否課了過高的稅,引發各界熱議。

 

經濟部工業局局長連錦漳首先在研討會上解釋,並非所有的進口保健品關稅都是30%。他以2022年 Yahoo 調查國內熱銷十大保健食品為例指出,第一名的美國進口的亞培安素關稅為10%,第二名日本進口的三得利芝麻明是30%,第六名新加坡進口的 LAC 乳清蛋白為4%,第八名的正官庄高麗蔘精是30%。

 

連錦漳也強調,台灣對進口保健品的關稅看似高,但綜觀其他「關稅低」的國家,其實還有額外的附加稅。例如以三得利芝麻明來說,韓國進口關稅是8%,但還有消費稅10%,折合台幣售價約2100元;中國進口關稅是8.5%,消費稅為13%,折合台幣售價約2000元。反觀台灣,雖然關稅30%,僅再加營業稅5%,市售價格也才1600元。

 

因此,關稅是否真正會反映到市售價格,連錦漳認為還有待商榷,因為業者還有促銷方案。他強調,祭出關稅的目的是保護我國產業,「消費者可以找替換的保健食品,但是產業是換不回來。」 

 

而國內保健品業者也都認為,台灣相關產業起步晚,確實需要關稅的保護。台灣保健營養食品工業同業公會秘書長李華揚就說,跟歐美大廠相比,我國營養品產業是近十幾年才發展起來,「所以從產業競爭來看,台灣還是處在劣勢。」

 

他指出,從進出口值的結果來看,膠囊錠狀的出口值目前僅約25億,但進口值就已達70億,「這表示台灣的產業不是不努力,但在歷史背景當中,還有些競爭力不足。」  而當進出口值不相上下時,或許才是討論關稅應否調降的時機。

 

即使如此,李華揚強調,保健品產業仍對台灣貢獻良多,且不純粹只是投資或貿易問題。例如,本國保健品產業創造龐大的就業機會,李華揚說,目前有約1萬8千多人從事相關行業,而若外商是透過貿易進出口,在台僱用人數不高,對台就業市場並無助益。此外,台灣自有品牌也慢慢出現優勢,李華揚舉例,像是台灣研發的益生菌,已逐漸打入消費者之中。

 

台灣保健營養食品工業同業公會常務監事委託代表花世欣也在會上指出,台灣的市場規模小,且保健品原物料還得仰賴進口、成本高。他表示,台灣有足夠的技術、人才,好不容易發展出許多優質的生技品牌,若輕易調降進口保健品關稅,最後恐讓本土生技業出走到東南亞國家。 

 

不過,對於工業局的「各國稅率比較」算法,政治大學財政學系名譽教授曾巨威認為,「關稅」和「附加稅」屬性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曾巨威首先回應道,關稅是否是影響進口保健品售價的關鍵因素,確實還有待資料確認,但「關稅」和「附加稅」不應拿來同時比較,因為關稅只對進口品課,附加稅則對進口品、國內品一視同仁。曾巨威提醒,相關資料及討論,應集中在關稅對進口品造成的影響,相對於國內品的差異何在。

 

而曾巨威則進一步從關稅在稅收上的重要性、關稅對本地產業的實質保護兩大面向,指出保健品關稅可研擬調降的原因。 

 

曾巨威首先點出,在台灣加入WTO後,隨著自由貿易、掃除貿易壁壘的趨勢下,「其實關稅所扮演的功能角色,是越來越式微的。」他舉出數據說明,近年我國進口貨品平均關稅稅率約落在6%左右,而從稅收結構來看,關稅佔我國總稅收的佔比則約為6.25%,因此不論是在名目稅率或實質稅收佔比上,關稅的重要性都越來越弱。

 

而在關稅重要性降低的情況下,今昔的管制重點、功能也不同。曾巨威說,從《關稅法》的演變來看,管制重點已經從過去強調保護本國產業的「一般關稅」,轉向「特別關稅」,例如平衡稅、反傾銷、報復關稅等,多半都是為了特定的不公平貿易行為,所做出的平衡措施。

 

至於一般關稅是否調整,牽涉到關稅對於本國產業的實質保護效果。「但保健食品關稅稅率定成30%,到底對國內的產業發揮多少保護效果?而這樣的效果,又會讓我們因此付出多少代價?」曾巨威認為,這還需要很多資料、精確的標準來加以證明。

 

他舉例解釋,不能單從名目稅率來看對國內產業的保護程度:並不是課了30%的關稅,對本地產業的保護效果就是30%。實際上,應從「有效保護稅率」,也就是產品課稅前後的附加價值變化,才更精確,但這些都還有賴政府機關提供確切數據。

 

此外,到底國內的保健食品產業的競爭力如何?曾巨威認為,工業局應確切掌握本土產業的競爭力,以及產品在課關稅後的進口值變化、關稅稅收的歷年變化等;政府應該要拿出這些資料,論證應以多高的關稅、多久的時間去保護本國產業,才能說服大眾,以關稅保護本國產業是必要措施。

 

「保健品30%關稅下調的空間是存在的,」曾巨威說,「政府機關在考慮這個問題時,應注意到整個關稅的大環境變化,並在大環境變化之下,去談保護產業的實質效果,」但他也強調,主管機關若決定調整,應循序漸進,才能將產業的衝擊降到最低。

 

德國經濟辦事處處長林百科則更進一步認為,問題不在降低關稅,「而是是否該保留這個關稅? 」林百科直言,關稅是排擠國外廠商的一種歧視,而目前未見實質理由,以關稅保護台灣產業。

 

他以產業角度觀察,不論是在關稅的保護效果或政府稅收收入上,關稅都無法發揮作用。林百科解釋,關稅的保護效果,只有在產業封閉的情況下才有效,也就是從原料到成品都在同一地完成,而德國和台灣都不是採這樣的產業模式,原料都仰賴進口,於本地加工製成,甚至再賣到其他國家,關稅的保護效果有限。

 

林百科也發現,台灣人出國旅遊,總是會幫親友從國外代購保健品。若台灣每年出國旅遊上看一千萬人次,這些代購數量相當可觀。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台灣政府對進口保健品祭出高關稅,林百科說,「一來一往也都抵銷掉了,這些税讓政府看得到、吃不到。」高關稅反而助長消費者轉向代購、網購,對政府稅收並無助益。

 

林百科認為,消除關稅能讓民眾有更多選擇,對市場來說,也能促進本地產業的競爭力,而站在自由貿易的角度來看,應對本外國產品一視同仁的課稅。

 

美國商會零售委員會共同主席陳昭良則說,從民眾的觀感來看,在美國買的一瓶善存,確實就比在台灣買的還要便宜,「就一個消費者來講,我就是得花更多的成本去買,那這樣是不是台灣的消費者就比較倒楣?」

 

根據美國華府美國傳統基金會(The Heritage Foundation) 台灣在2023年名列全球經濟自由度第4名,所以台灣應是朝向自由貿易,開放市場的方向前進,讓消費者有更多的選擇,而非以高關稅壁壘保護國內產業,此舉對消費者有害無益。

 

而從關稅收入來看,財政部關務署稅則法制組組長陳玟玲指出,近5年錠劑和膠囊狀保健食品的平均進口值為68.13億元,進口數量是3507公噸,換算下來,每年平均關稅收入是16.60億元。而假設將該類產品的關稅從30%調降為立委建議的8%,陳玟玲說,關稅收入預估每年平均會損失12.17億元,「這個損失是蠻大的。」

 

陳玟玲也強調,雖然錠劑和膠囊狀保健食品最高關稅是30%,但稅則依據看的並非是產品名稱,而是成分製造。「不是說有『保健食品』這幾個字,就一定歸在哪一個稅號,而是從成分製造去看,才有相應的稅號歸類。」

 

陳玟玲指出,30%是在台灣9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所訂定的,加入前原來是50% ,後來就是因為談判結果,才訂出這個數字。她表示,這十幾年來,產業界都還沒有針對這個30%提出討論,可見大家應是覺得這個稅率算是合理。

 

對於進口保健品關稅是否調降,連錦漳表示,「這當然不是鐵板一塊,」工業局仍會審慎評估,未來會進一步了解進口關稅對於保健品市價的影響、本土保健品產業的就業機會與發展等,以兼顧產業發展與消費者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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