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朱西甯曾想像自己有個故鄉在山東臨朐,朱天文、朱天心姊妹至今仍念著恩師胡蘭成的禮樂江山。
時代變得好快,世人記得什麼?忘了什麼?
姊妹倆透過筆,記錄下她們欲妥善存放的記憶。
和老子的壯烈而死相比,兒子走得既荒涼也沒脾氣。他們都死在雪天,但一個死得孤冷,一個死得燙辣⋯⋯。
作家白先勇說,《鐵漿》這篇短篇小說是朱西甯筆下的佼佼者。作家寫的年代是清末,彼時,鐵道慢慢蓋進山東某野。
孟、沈兩家世代為官槽鹽爭個沒完,勝負看的是誰更有血性,兩家當家分別將尖刀刺進腿肚子,鬥了平手,又各剁三指,仍沒輸贏。最後,姓孟的索性把滾熱鐵漿灌到嘴裡,焦死卻掙到槽鹽。可幾年後鐵道通了,火車運鹽,孟家沒落。又十數年,孟家兒子落寞死在白冷冷的冬天。
「未來」總像那鐵鑄的火車,拔山倒樹一直來,有些氣血、歷史、和一些荒蒼老靈魂,就默默湮滅在其中了⋯⋯。但朱西甯和兩個作家女兒朱天文、朱天心,對那些被記得的、被遺忘的事,都珍而重之。
朱家三姊妹天文、天心、天衣最近好不容易又從台北辛亥路那間老宅子,走到了公眾面前。「文壇朱家」總是如雷貫耳,從一九四九年到二○二二年,從朱西甯、劉慕沙到天文、天衣、天心和夫婿唐諾,再到第三代謝海盟,每個世代每個人都在寫作,這個家族是「稿紙糊成」的家,有人乾脆就把朱門稱作「文壇」。
早在十年前,「他們在島嶼寫作」團隊就希望為朱家拍攝紀錄片,但她們總拒絕,朱天心:「我們有自尊心,不想讓生活暴露在別人前頭。」她希望有在百貨公司打三折的花車裡挑衣服、亂晃的自由。
「活著的人還是有見證的權利」
母親走後,她們決心自己說自己的事
直到一七年,母親劉慕沙去世了,雙魚座的朱天心本來就善感,她都不明白,自己六十歲的人,怎麼還感覺變成個孤兒。母親走了,朱家姊妹必須把故事講下去了,她們總算認真考慮拍紀錄片。就像朱天文正在寫的新書《一個人的叛事》,朱家姊妹還不想被時代馴服,必須留下些什麼,就像朱天文說:「往事並不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