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里交通改造計畫也一樣,就像吳沛璇說的:「過去,一樓住戶習慣在家門口停車,有位退休老師就在巷弄前面長期停了五輛車。」今天要改造巷弄,合理設置停車格,光用想的就困難重重,「當剛開始畫上綠色的標線型人行道時,還有人趁施工人員不注意時,直接一腳踢翻綠色油漆。」
「所以,我們不能再維持『從上到下』的治理思惟。如果從上而下要建立標準,那由下而上靠的就是參與。」鍾慧諭談起計畫源頭,一四年,台北市交通局嘗試在公館商圈試辦「徒步區」,但是,「當地居民就連一個垃圾桶怎麼擺,都可以吵很久。」不到半年,店家一面倒反對此事,最後不了了之。「我們發現,必須要凝聚居民共識,『由下而上』才可能做出改變。」
凝聚共識自辦公投》
重整巷內停車格 逾六成住戶同意收費
於是,「我們改變方式,由市府推動鄰里交通改造計畫,開放里長報名,我們再派人幫你規畫整個空間。」鍾慧諭說,「起初也沒有里長參加,但中正區新營里、大安區大學里一開始就加入,很快就帶動其他鄰里加入。」根據一五年北市交通局統計資料,鄰里內的巷弄是居民出門、回家一定會經過的道路,兩年之間,車禍就少了三三%。儘管現在因主要道路、巷弄道路的統計方式不同,市府不再統計巷弄車禍減少的數字,但巷弄交通環境比起從前,確實已有長足進步。
身為一線溝通者的里長,吳沛璇笑說:「我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很剛強。」當時,鄰里交通改造計畫預計在巷弄內重整停車格,並為阻止違停,還為店家設置「卸貨格」,同時畫設黃線,「有一家地毯店老闆有五輛貨車,到處亂停。志工曾去勸阻,還差點大打出手。」吳沛璇費盡唇舌,才終於說服大部分的里民。
接著,停車格是否要「收費」?如果不收費,停車格很可能被長期占用,然而,台灣人卻常覺得免費的最好。吳沛璇左思右想,最後決定舉辦「公投」,整合里民意見,「我們在台大附近的真理堂舉辦公投,連夜進行問卷調查。」想不到結果出乎意料,有三分之二的里民都贊同停車收費。原來,一樓住戶雖然反對,但二樓以上住戶早已對一樓住戶長期占用停車格有所不滿。
鍾慧諭說:「公投過了,就不會再被說是『政府搶錢』。」鄰里的道路秩序,也更加嚴謹地守護里民安全。「那天晚上,台北市長柯文哲也打給我,我們都非常振奮,因為這就是真正民主的表現!」


整合局處優化鄰里》
設寧靜區、通學巷 還給行人友善路權
「整合」是鄰里交通改造計畫的成功關鍵,不只是整合在地居民的意見,也必須整合市府內部的各個局處,以排除門戶之見。然而,如同葉志宏說的,道路要做重新整合,「光靠交通局,是不可能做到。」由於道路斷面的各種面向、權責都由不同局處分工,要成功做好整體規畫,他說:「工程單位、水利處、建管處、民政局、區公所等都要拉進來協調,施工過程如有抗爭,警察局也要來協助。」
「例如,巷弄內某一條道路的排水鋪面很舊、路旁側溝也很舊,就要先從側溝更新開始做。去思考,各單位有沒有辦法在年度預算將工程計畫納進去,因為水利處的側溝工程做完,工程部門再完成鋪面更新,交通局才會畫上標線。」葉志宏說,里長與里民要有共識,市府各個局處也必須創造橫向、有效的連結。
地方政府首長若不重視,要整合各個局處就會困難重重,這也成為了計畫成功與否的關鍵。當年,柯文哲就成立「鄰里推動小組」,由市長、副市長出面協調局處工作,「最後,大家都知道市長在意,都會盡量協助配合。」
六年前,內政部發布的《都市人本交通道路規畫設計手冊》第二版尚未推出,如今出爐後,更成為一個能夠參考的標準,讓鄰里交通改造計畫繼續推進。北市府也將納入「交通寧靜區」,如在社區內降低車速,以及「通學巷」,如管制行車時段,在該時段內,通學巷只能讓小朋友上下學等概念,進一步優化鄰里。
葉志宏知道要整合這些任務都不容易,但他回想自己曾碰到的小故事,「有位里長很不希望我們畫上標線型人行道,覺得如果畫設了,會讓那些在路邊放花盆、占用馬路的里民反彈。」正當他向里長溝通時,「一個小學女生帶著妹妹,走在狹窄的道路上。」葉志宏說:「我問里長,如果她們是我們的小孩,你安心嗎?如果是你的孫子,你會不會捨不得?」為了保障生命安全的路,官方、民間都非得溝通不可。
最後,那位里長想了一會兒,可能想到自己的孫女,從此努力幫忙居中協調、溝通。無論在政府端、民眾端,「溝通」都是困難的事,但卻不是不可能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