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豬亂象！中央地方不同調　化解僵局只能靠「釋憲」？

2020年12月24日，立法院院會在民進黨團人數優勢支持下，表決通過包含修正動物用藥殘留標準在內的9項行政命令備查案，確立2021年元旦開放含萊克多巴胺美豬進口的法源依據。

立法院同意備查的豬肉萊劑殘留容許量，雖大致比照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CODEX）標準，對於豬腎的容許量甚至更嚴格，同時也因應台灣飲食文化，對其他可食用部位如豬胃、腸、心、肺、舌、肚、腦、血制定殘留標準，但仍有不少民眾憂心攝取過量萊劑將危害人體健康。

也因此，各地方政府不分黨派，紛紛趕在立法院同意備查衛福部行政命令前，自行修正《食品安全自治條例》阻擋萊豬叩關，目前全國除新竹市以外，其他21縣市都已通過細節稍有不同、但實質內容皆是要求「萊劑零檢出」的法規。

《地方自治條例》規定萊劑零檢出，與中央法規牴觸，可能使稽查人員無所適從。（圖／桃園市政府提供）

名義上可合法進口

實際上卻買不到

由於中央地方不同調，2021年元旦之後，極可能出現使用萊劑的豬肉產品名義上雖能合法進入台灣市場，卻會面臨找不到任何通路上架販售的奇特現象；國內消費市場也可望暫時維持「無萊豬」的現狀。

以民進黨長期執政的「美食之都」台南市為例，市議會2020年12月2日修正《台南市食品安全管理自治條例》，嚴格規範輸入、輸出、製造、加工、調配等國內外豬肉製品，不得檢出乙型受體素。這項法規意味著上架的豬肉只要被驗出萊劑，就算殘留量在衛生福利部訂定的標準之內，仍會挨罰，等於限制進口商、販售業者乃至小吃攤，完全不得使用萊豬。

此外，台南市的自治條例更規定「儲存」、「運送」萊豬都違法，也就是說，只要法令經行政院核定，萊豬不但不能在台南市販賣，連「經過」、「暫放」也不行；嘉義縣及屏東縣等縣市也有類似規定，幾乎將萊豬視為高風險違禁品。

地方不僅一致嚴禁萊豬，部分縣市更進一步將禁令擴大至「一切含萊劑肉品」，例如桃園與高雄市議會通過豬、牛、雞等肉品都不得檢出瘦肉精的規範，法令正式實施後，兩直轄市內原本得以合法銷售的含萊劑肉品如美國牛肉，可能因此被迫下架、禁賣，影響肉品進口商、零售量販店家以及餐飲業者權益。

中央與地方除了對萊豬的態度相左，就連要求業者提出的證明也不一樣。衛福部僅要求業者標示豬肉產地，至於揭露豬肉有無含萊劑，則採「鼓勵自願」而非強制標示。

部分地方政府則認為，僅標示產地，不足以讓民眾分辨豬肉商品是否含有萊劑，因此新北市要求大賣場、百貨美食街等公告業別業者，須在新北市食材登錄平台揭露產地、是否含萊劑、檢驗報告等「生產履歷」才可上架；台北市也強制豬肉進口商提供自主檢驗報告。

豬肉商品從運送、販售、標示都呈現「一國多制」，首當其衝的，將會是第一線守護食安的稽查人員。

依法可罰可不罰

稽查員、人民該信哪一套？

「如果同一塊豬肉，因中央與地方對萊劑殘留值的標準不一，介於可罰可不罰的灰色地帶，稽查人員將無所適從，罰或不罰都是問題。」曾任檢察官的律師林俊峰分析，在現行制度下，衛福部與各縣市衛生局人員都有依法執行稽查、處罰違規的公權力，若遇上地方衛生人員遵循地方法規開罰，中央稽查人員卻認為萊豬過關的矛盾狀況，遭罰對象恐難信服，勢將衍生爭議。

行政院當然不樂見「一國多制」可能衍生的亂象。行政院祕書長李孟諺在立法院同意備查行政命令後指出，對於地方自治條例與行政命令牴觸的部分，行政院正蒐集彙整地方政府的意見，將在適當時機處理，「因為全國這方面還是要一致。」

林俊峰分析，行政院手握自治條例核定權，可逕行宣告牴觸中央政策的地方自治條例無效；但擁有民意基礎的地方政府也不會輕易讓步、讓中央予取予求，最終極可能因雙方各說各話，得走上釋憲一途解決爭議。

鑽研《憲法》的律師簡陳由也認為，立院通過的行政命令為有效的法律案，准許肉商進口萊豬，各縣市則嚴格把關，雙方的程序無明顯對錯，只是零檢出的實質構成要件，和中央的法令牴觸，「當法條執行窒礙難行，要平息爭議，就得依《地方制度法》第30條，聲請司法院解釋，請大法官統一解釋法令。」

言下之意，食安事件衍生的政治攻防，終究得回歸法律解決。但簡陳由嘆口氣說：「釋憲往往曠日費時，結果出爐前，中央與地方如果繼續堅持己見，萊豬造成的社會動盪仍會持續一陣子。」

台灣進口萊克多巴胺豬肉，固然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談判籌碼，加緊參與國際經貿整合，但在走向國際前，國內因為對萊豬的疑慮猜忌而產生的紛擾撕裂，仍須仰賴執政者以更細緻的配套措施，以及耐心的溝通手腕逐步化解，否則即使釋憲一錘定音，社會恐仍將持續內耗，大舉削弱預期的政策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