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六年那場「經營危機」到來之前, 太陽能網版產品占倉和營收已高達八成以上, 讓公司毛利率超過四五%,EPS(每股稅後純益)每年維持七至八元。同業笑稱,倉和很會賺錢,好像鈔票是自己印的一樣。
順風順水的好日子,在一六年戛然而止,因為倉和長久以來的日本競爭同業村上公司(Murakami),彷彿吃了一顆神丹似地,在太陽能網版技術層次上出現大躍進,威脅倉和的生存空間。
「村上公司是我們業界的老大哥,它一直很鑽研技術,是很具日本工匠精神的企業。」「村上雖然一直是(全球)太陽能電池網版印刷一哥,但我們自信產品品質不輸它,而且我們更具價格競爭力。」「但一六年,村上在感光乳膠技術上有極大的技術突破,讓太陽能電池效率再度提升到另一個檔次!」倉和執行副總經理林經洲說。
「太陽能電池這個產業很殘酷,人家可以用村上更好的網版來提升轉換效率,把電池賣到更好的價錢,為什麼要用比較差的?」「我們的客戶一個個離我們而去,當時只能用『兵敗如山倒』來形容那種慘況!」陳柑富神情悽然地回憶。
在村上以新感光乳膠搭配網版印刷攻城掠地下,倉和產品市占率快速流失,從原本一年EPS賺七至八元的獲利績優生,在一七年竟落入虧損。
「當時我們想,如果用既有的網版塗布製程及感光乳膠技術,怎麼也打不過村上,不如全部打掉重練,另起爐灶,乾脆不要在既有的技術與村上纏鬥下去。」「環境逼得我們不得不在技術研發戰略上,做一八○度大轉彎。」陳柑富說。

憑藉開發出PI網版的實力,倉和取得眾多國際級客戶青睞,大啖全球太陽能市場成長商機。(攝影/吳東岳)

救虧損 公司內部陷交戰 高層減薪50%攻新產品
一個轉念,倉和研發團隊決定重新搜尋市場上現有的製程,與感光材料重新組合。經過技術上的摸索,倉和決定採用雷射雕刻製程,把原本只運用在航太產品的PI感光材質,再配合獨家開發的「黏貼技術」,將兩者結合,一七年開發成新一代的太陽能電池網版治具。這個新網版,不僅提升太陽能電池轉換效率,最重要的是耐印度超過五萬次,比原本主流的一萬次高出四倍,也大幅降低客戶的成本。
然而,新技術研發過程中,在公司內部引起頗大爭執,甚至對立。陳柑富透露,「有一派認為,公司狀況已經每況愈下,應該守住既有產品線,擴大規模並降低研發支出,先求穩、再求精,度過這次難關。況且,新產品的耐印度高出四倍,即使做出來,訂單勢必減少,還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腳。」
不過,「另一派認為,攻擊就是最佳防禦,反而應該對新技術開發孤注一擲,對競爭對手展開反擊,只要能擴大市場,就能解決新產品耐用度太高(而訂單銳減)的問題。」陳柑富說。
「最後,我們決定採折衷方案,既有獲利的舊產品線也要顧,因為它會繼續產生現金流來支應新產品的研發,同時縮編虧損產品線,以及盡量節約開支。」「但這樣做還不夠,之後我們決定,不僅裁員二五%,副總級主管減薪四○%,總經理與董事長減薪五○%,來宣示我們新產品非做不可的決心。」
倉和的雷射製程加PI新網版技術,一八年獲得第一位國外太陽能電池客戶的採用後,得到市場好評,訂單如潮水般湧來。原本擔心產品太耐用而造成訂單銳減的問題,因市占率快速攀升,也迎刃而解。「在一場太陽能產品的展覽中,村上公司的主管還主動跑到我們的攤位致意,問我們是如何研發出F9900網版的。」林經洲提到。
歷經一六年的獲利衰退四四%、一七年落入虧損,一八年雖然擺脫虧損,但EPS僅小賺○.○七元,依然陷入低迷。一九年,倉和的業績如同一具被點燃蓄勢升空的火箭,全年EPS達九.三九元,較一八年全年EPS大幅提升。

續攻IC設計、生醫板塊 尋找非太陽能領域商機
面對未來,倉和並沒有停歇研發腳步。看好PI加上雷射的新網版高精細度特性,倉和決定朝向IC設計、生技醫療的領域發展。而要挑戰的首要對象,是早已成熟的黃光蝕刻製程,「我們在思考,能不能用在太陽能以外的產業。」簡錫添如此說著。
也因此,一八年下半年,倉和成立新的研發中心,尋找非太陽能領域的商機。「生物科技的血糖測試劑、5G天線、IC模組、被動元件,讓網版有更多的應用進來。」陳柑富說。
倉和面對的村上,是一家擁有五十五年歷史的日本老牌網版印刷廠,年營收超過一百億日圓,是倉和的兩倍以上,在台灣、中國上海、深圳及美國設有分公司,還得過被日本產業與學界視為「研發奧斯卡獎」的井上春成賞。如今,PI網版取代傳統印刷方案的狀況持續擴大,反而變成倉和持續侵蝕村上所處的傳統網版市場。
在既有優勢下,倉和持續開發無網結的網版產品,具備專利優勢能夠抵禦中國廠商的研發追擊。「市場上對手雖然開始仿效,但倉和已經在繼續研發更精密的產品。」陳柑富自信表示,倉和無懼任何的競爭,將以技術優勢抓緊趨勢、持續成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