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終於解除戒嚴，因此偷看一本書、參加一場讀書會，就被判處無期徒刑，乃至於死刑的人生，能僥倖躲過一劫。
「返校」那段往事，我還來不及參與。在我開始懂得大量閱讀的1987年，台灣終於解除戒嚴，因此偷看一本書、參加一場讀書會，就被判處無期徒刑，乃至於死刑的人生，能僥倖躲過一劫。
《返校》 官方照片
例如傅如芝，她是新竹女中二年級的學生，因為在初中時期涉及「社會主義青年大同盟」案，判刑十年。（17歲女生因為初中的老師而判刑十年？你跟我說這是時代的悲劇，算了吧？）後來又被「認定」在綠島監獄裡傳遞匪書、發展組織，因此判處死刑，並於1956年執行。在判決書上是這麼寫的：
「該被告等加入偽同盟後，尚無積極顛覆政府之表現，然均應負參加叛亂之組織罪科刑。」
意思是，你沒做，但我還是要判你死刑。
好的，什麼是匪書？只要牽涉到共產主義、社會主義、毛澤東的書籍，當然都是匪書。所以現在想學毛澤東的人，以當年的標準，應該都要拖去槍斃。看馬克斯的資本論，為匪宣傳，槍斃；知道同學看資本論，竟然還幫忙組織讀書會，槍斃；看《湯姆歷險記》這本書，不用槍斃，但是關幾年一定要的。為什麼？因為這是馬克吐溫寫的，馬克斯跟馬克吐溫名字這麼像，肯定也是匪人匪書。
這不是玩笑，當時審查禁書的標準就是這麼的莫名其妙。金庸的小說，曾經因此被改得亂七八糟，例如《鹿鼎記》改叫《小白龍》，主角「韋小寶」變成了「任大同」、《笑傲江湖」》變成《獨孤九劍》、《書劍恩仇錄》改為《書劍江山》、《倚天屠龍記」，變成《懺情記》、《射雕英雄傳》的書名改成《大漠英雄傳》，因為毛澤東曾經寫過《沁園春，雪》，裡面有一句詞，就是「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這本書大概也是為匪宣傳。
《返校》 官方照片
韓國瑜引用小說裡的康熙皇帝說過「他奶奶的」這句話，不知道他是引用《鹿鼎記》還是《小白龍》的版本，但如果他在戒嚴時期看了這些書，可是為匪宣傳，有顛覆政府的犯行，最少得要判幾年刑。當然，違反政府法令，當時也有階層之分，大同公司當年曾經有一個標語，叫做「世界的國貨」，結果有心人把這句標語倒過來念，變成「禍國的介石」，如果不是因為董事長林挺生是國民黨中常委，這件事就大事化小，大同電鍋大概會消失在台灣人的記憶裡。
我只想說，自由民主，是最脆弱的體制，我們應該用選票，無時無刻的保護它。因為現在當你看到隔壁的中國，就會知道什麼叫做當時的台灣。
大家喜歡說「欠錢還錢」、「殺人償命」，怎麼遇到了政治，就可以接受，「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呢？那可是無數人命、財產沒收、尊嚴消失、家破人亡的悲劇。想看看那時候的悲劇嗎？去看看「返校」這部電影，如果你是因為一本書、一次讀書會、一次知情不報，而被判刑或槍殺的當事人，能夠說出「算了吧」三個字，那麼，我也只能對你說，算了吧！
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
《返校》 官方照片
作者簡介＿呂秋遠
宇達經貿法律事務所 負責人
東吳大學 兼任助理教授
NEWS98 九八法律事務所 廣播節目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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