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互動是複雜的，絕對要有戰略縱深，要看到整體戰局而非個別戰役。
目前的困局要如何解決，需要不拘泥於既有框架的思考。
九二共識本身是模糊的，它的價值就在模糊。「一個中國，各自表述」，老共著重前四個字，台灣著重後四個字。反過來說，老共對於台灣自稱的中華民國不可能接受，而台灣對於老共期待的一國兩制也絕對吞不下去。雙方立場，彼此心知肚明。
民進黨之所以不接受這個模糊的九二共識，可能是因為其中「一個中國」四個字，國際上大都接受老共的詮釋，台灣所強調的「各自表述」就顯得蒼白無力。這個論點不能說錯，但似乎缺少戰略縱深。此處所謂戰略縱深，是指不能只考慮同不同意這八個字，而要先慮及「不同意九二共識」的後續——包括台灣走不走得下去？是否要提新論述？老共會出什麼新招？老美如何期待等。
許多人都覺得柯P以「一五共識」回應，並輕鬆得到對岸按讚，是成功的操作，一步就跨越了藩籬，可是我卻認為這是糟糕的後續演變。「老共要柯P表態，於是柯P就提出論述，然後老共按讚」，這三部曲其實坐實了幾件事：一、對岸是出題者，二、台灣首長是答題者，三、中南海是認可過關與否者。這樣子的兩岸論述三部曲，比否定九二共識還糟糕。
九二共識原本只是個模糊的內容，雙方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可是發展到現在，卻是「不承認九二共識的人必須提出新論述」，而且要得到老共、老美的認可。這樣的轉變，使得「台灣部分政治人物同不同意九二共識」的內部爭議，轉變成「對岸認不認可台灣新論述」的外部評價。這裡的主體改變太大了、太傷了。如果「不承認九二共識」是贏了一場戰役，那麼「兩岸互動三部曲」就是輸了一場戰爭。
台北市畢竟只是一個城市，所以在戰略層次上，我並不在意柯市長的論述是否「過關」，反而在意這樣的「出題、答題、批閱」模式，會不會變成SOP?此外，柯P快速過關還附帶顯示「老共是有彈性的」，因此以後若是有別人的論述被打臉，那可不是對岸刁難，而是凸顯出這個新論述有問題、該打臉。
兩岸互動是複雜的，絕對要有戰略縱深，要看到整體戰局而非個別戰役。目前的困局要如何解決，需要遠超過一五七的智商、不拘泥於既有框架的思考。這種人，恐怕要在象牙塔裡尋找。象牙塔裡的學者有個特色，就是習慣突破創新，不喜歡既有論述的拘束，經常有體制外、突發奇想的創意。
老美老共都希望兩岸關係「可預測」，但是有主體性的國家卻不能讓對手「清楚預測」。如何在此中尋找平衡又不致翻臉，那需要智慧，而不只是一五七的智商。
（本專欄隔周刊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