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年三月十八日,一位美國大使收到蘇聯投誠者祕密來信,表明願意提供情報,中情局因此抓到幾個鬼。後來又有投誠者告密,但這次他說,蘇聯根本沒有間諜滲入中情局,這下怎麼辦?
一九六○年三月十八日下午,在瑞士的美國大使亨利.泰勒打開一封神祕的來信,裡面有另一個信封,上面寫著要給聯邦調查局局長胡佛。泰勒大使請中情局CIA的伯爾尼站長一起拆信,信是用打字的:
我願意對有關共產黨在西方的間諜活動,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如有需要,請在《法蘭克福日報》的人物專欄登一則收到信件的啟事。~斯尼帕
是惡作劇?還是真的有共黨間諜要投誠?或者是蘇聯特務機關KGB的圈套?斯尼帕又是誰?他們找來專家分析,確定連墨水都是東歐生產的,最後決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法蘭克福日報》登啟事:
一封信,釣出CIA大魚
一封信,釣出CIA大魚
一場持續十四年的諜對諜大戲就此展開。CIA陸續收到斯尼帕來信,中間確實有可靠的情報。他們為斯尼帕建立兩個信箱,和一個在柏林公共浴室的祕密投遞點,並給他一個緊急電話。
才到聖誕節前夕,斯尼帕就帶著他的情婦,向柏林的美國軍事代表團投誠。他當然不叫斯尼帕,他的真名是米哈伊爾.戈列涅夫斯基,他可大有來頭,他是波蘭軍事情報部副部長,也是KGB在波蘭的大臥底。
戈列涅夫斯基的叛逃,給了CIA一個大驚喜。喜的是,他幫助CIA揪出一堆潛伏在西方的蘇聯間諜;驚的是,他告訴CIA,他們的高層內部有鬼,他就是被這個鬼向KGB通報,否則他不會如此快就被盯上而叛逃。
事隔不到一年,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一個又矮又肥的傢伙找上CIA駐芬蘭赫爾辛基的站長,表明是KGB的少校,他叫阿納托利.戈利欽,他要投誠。這回驚嚇更大,戈利欽把他知道的全盤托出,CIA才發現許多事都判斷錯誤,被KGB耍得團團轉,為什麼?因為CIA內部有鬼!
這下可不得了,CIA 派出第三號人物詹姆斯.安格爾頓,他親自盤問戈利欽,戈利欽告訴他,CIA最少潛伏了幾百個鬼,而且彼此不知道對方是鬼。
有時候你說得越誇張,越有人相信,何況那是冷戰時代。一點風吹草動,就能造成鬼影幢幢。
安格爾頓決定展開「清鼠」行動,他根據戈利欽所言,拉掉了大批他懷疑的人馬。反正臥底這種老鼠,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漏掉一個。
藉著整風,安格爾頓也成了CIA最有實權的人。就在他們以為老鼠清得差不多時,一九六四年二月,又出現一個叛逃者,此人叫尤里.諾森科,他是KGB派在柏林的頭子。他帶來更大的驚嚇,他說KGB根本沒有滲透CIA的高層。也就是清鼠行動其實沒殺到老鼠,反而害了自己的貓。
戈利欽當然反咬,指諾森科一定是KGB故意派來的諜中諜,因為戈利欽幫助CIA清鼠成功,他們派這個毒藥來毒貓。怎麼辦?誰說的是真的?
CIA對諾森科進行測謊,測謊器顯示他心跳劇烈,這證明他有問題。問題是測謊前,警衛闖進他的房間對他大吼大叫,罵他是騙子,把他剝個精光,叫他站在牆角,說這是「例行檢查」。這樣他心跳不劇烈,那才有鬼咧!
諾森科被關起來,一周才給洗一次澡、肚子餓不讓他吃飽、天氣冷不給他毛毯。虐待他,叫他招供。可憐的他以為自己是「投奔自由」,沒想到被關了三年半。
▲安格爾頓展開「清鼠」行動,這批整風讓他成為CIA內最有實權的人。(圖/達志)
三個人,讓敵營互鬥大亂
隔年十一月,諾森科被移監到華盛頓,CIA的另一位副局長趁這個機會,對他進行另一次測謊。這次沒有先來個「例行檢查」,他通過測謊,再做,也通過。檢驗那九百頁報告,裡面太多臆測,而且查證諾森科確實是KGB的高級軍官。
這下CIA分裂成兩派,互相指責,問題是沒有證據能證明戈利欽,還是諾森科是壞蛋?一九六九 年三月,諾森科被CIA聘為反情報的顧問。這代表安格爾頓失勢了,有人甚至說真正的鬼是安格爾頓,戈利欽和諾森科只是被利用來製造煙霧!
安格爾頓在同事眼中是一個怪人,他沒有愛好,也沒有朋友,永遠是一張帶著懷疑的撲克臉。連他結婚三十多年的妻子,都不知道他真實的身分。會不會他才是真正的大老鼠?
一九七四年新任的CIA局長,決定不能再這樣亂下去,要安格爾頓退休。他離開前,還是提出警告,CIA老鼠還在。不管KGB到底有沒有人滲透進CIA,CIA自己就把自己搞得一團亂。「懷疑」可能才是最厲害的老鼠,最有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