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選功臣、黨部大老虎視眈眈

三二二馬英九總統當選後，曾任台南縣扁友會會長的台鹽董事長吳啟章，就不被看好能做滿任期。四月間曾傳出，一名藍營落選女立委想到台鹽參觀拜訪，引起當時台鹽內部議論紛紛，揣測這名前立委是否將接掌台鹽，但消息外流後，女前立委趕緊就取消拜訪台鹽的打算。

台鹽是經濟部所掌控的公股事業之一，資產總計不過七十億元，董事長的薪資也不過月薪二十萬元，在政府所掌控的公營或公股企業中，並不算「肥缺」；但想取代吳啟章的人，已是多如過江之鯽。

弄成百鬼夜行  誰來當鍾馗

除了台鹽之外，資產總值近六四五億元、股價一三○元的台肥董事長寶座，同樣被國民黨中央黨部要員與不少前立委看中，積極奔走，近日傳出將由前農委會主委彭作奎接任。

台鹽與台肥換不換人、換誰接，都是經濟部長尹啟銘、農委會主委陳武雄的職權範圍；如果所託非人，責任將必須自己承擔，不換人，就會成了罪人。台鹽、台肥人事案正是劉兆玄內閣裡，經濟、財政、交通三大部長的處境縮影。

一位行政院新閣員形容：「換人，目的就是要『除魔』。但是，去一魔，引百『鬼』，甚至變成『萬鬼』齊奔，誰有『鍾馗』的本領控制得住？」

會這樣形容，是因為在五月六日新內閣組成後，天天窩在「國民黨智庫」開會時，新內閣成員接到的都不是好消息。

那時，許多新閣員家裡電話馬上塞到爆，特別是交通部長毛治國、經濟部長尹啟銘、財政部長李述德，這三位掌管最多公營事業與非營業基金的首長。毛治國的夫人乾脆把電話接到傳真機，看傳真再讓毛治國決定回不回電話。

黑函不斷  為求官醜態百出

但是，來自國民黨部大員、馬總統輔選團隊「功臣團」、立法院的熱心立委們、還有各部會內的官員，不斷告知哪個人有問題、哪個案有陰謀。

以被列為必換的中鋼董事長林文淵為例，至少已有一位競選連任失利的國民黨籍前立委，以及多年前自認「壯志未酬」的前國營事業董事長，還有一位自認「很懂財經」的現職立委三虎競食。這三隻「虎」，一位來自黨中央支持、一位和連蕭時代的舊閣員有交情、一位是媒體寵兒；光一個職務，就會讓新內閣立刻面臨「順了姑情逆嫂意」的窘境。

不但如此，據政院知情官員透露，還有一位和連戰系統有淵源的前立委，本來也自認自己「對中鋼很有使命感」，但見競爭者眾，「退而求其次」，又透過管道向馬劉體制透露「可以協助改革中油」。

事實上，這種「退而求其次」暗潮，還波及到台糖、台肥、台電、中華電信……，處處都有「想為國家服務的熱心人士」在奔走，並私下啟動放話當中。

金融圈內的公營行庫更是角逐者眾。

據透露，更嚴重的問題是「血統」擺不平，如在競選期間參與馬總統輔選甚深的陳，就一直被放話是「中信辜家人馬」，兆豐與蔡家會不平；又如金管會副主委兼發言人張秀蓮，也被許多金融圈內點名表達不滿。但面對張秀蓮這位金融局時代老兵盤根錯節的脈絡，牽一髮動全身，怎樣妥善處理？也讓馬劉體制很為難。

人事紛爭可能重傷新政府

尤其國民黨文化裡，為了卡位而放黑函、放冷箭等手段，從來不缺少。從國營事業、公營行庫、非營業基金加上各部門的局處長等等變更，六、七千人的人事一變動，則天天搶占新聞版面的，都是浮動與不安，馬劉新政府「鐵定完蛋」。

因此，馬總統與劉兆玄在五二○就職前，彼此都有默契，國營、公股等事業人事由部長決定、負政治責任。總統府人士直接表示，「事實上，一下子也找不到這麼多適合的人接替。」

根據《考銓季刊》第二十七期紀載，○一年二月，陳水扁執政九個月後，簡任以上的文官就被調動了五五六人，其中許多是破格任用，連升好幾級。

○二年，當時任考試院銓敘部長的吳容明曾私下推估，約有七成五的十到十四職等的文官，想要辦退休。六年下來，據行政院資深官員粗估，扣除政務官，政府與公營事業等人事更換，「至少有六、七千人吧！」

民進黨時代則是透過「民營化」與「二次金改」，讓許多公營行庫與國營事業有了「民營之名，仍是公股之實，卻可不受國會監督」，如兆豐金、中鋼、台肥等等外。而政府的非營業基金，更擴大到一六一家，例如「開發基金」就由財政部拉出，變成是行政院副院長直接督管許多非營業基金。

行政院資深官員指出，「（這些單位）有的是董事長制，有的是執行長制，沒有全面交接的話，我不相信馬、劉光看書面文件就搞得懂。」一個不小心，馬劉就會踩到「地雷」。

該資深官員透露，自游錫組閣到邱義仁因「巴紐案」下台前，不論邱義仁是在府或院內工作，每周都固定有一個秘密的「人事會議」，由邱義仁與馬永成主導（後由陳水扁總統辦公室主任林德訓接手），並常邀立院黨團幹部與會。「所有公營行庫與國營事業副總經理以上人事，所有文官十二職等（司處長級）以上，都是人事小組在部署。」

有人搶著要  有人哭著讓

更讓馬劉體制部署人事感到棘手的，是各部會文官重整。

文官有銓敘制度保障，有職等限制，一個蘿蔔一個坑，更不能要動就動。據了解，連馬總統都傻了眼；原本依法規，馬總統可以帶十八名祕書進總統府，但一清查竟發現，只有三個空缺可以不調動人事，其他十五個職務，都必須幫他們找到相對應的位置。

對此，一相關人士形容：「只要動文官有爭議，他們一打起行政訴訟，就會沒完沒了。」

事實上，各部會新部長連找位政務次長或副主委都是困難重重，至少，有五位政務次長都不是「第一人選」。

一位被徵詢擔任首席政務副主委的文官，拿出健康檢查資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向老長官哭訴，拒不受命。一位被鎖定留任的政務次長，立刻辦退休，且五月二十日就訂好機票，堅持要帶老婆出國「好好散心幾個月」，非走不可。

其實，連許多被留任的政務官都是勉為其難。據了解，海巡署署長王進旺至少已經三次向馬總統與劉兆玄請辭，目前是馬總統與劉兆玄「拜託」之下，「暫時」幫新政府看好海巡署。

面對著一大堆人想要搶，想要用的人又用不上，還有數千位文官牽一髮動全身的窘況。劉馬溝通後，決定「緩拆引信」的基調，並且授權由各部長自行「視時機」，進行「最少反作用力的調整」，也就是交給各部長自行決定人事重整步調。

所有人事下放首長自行負責

據一位曾是馬市府團隊新科政務官透露，這種窘況馬總統相當能體會，「一九九八年接下台北市政府時，陳水扁留下了六百位文官卡住位，馬市長也花了兩年，才平順無波調整完畢。」

對於目前有六、七千個職務要調整，他指出，馬總統應該會「體諒新內閣的為難」。

不過，該出身馬市府的政務官也指出，「功臣集團」與國民黨勢力是不是也「體諒」？「誰也不能保證了」。

為了宣示這政策方針，劉兆玄率先表態，所有部會的次長名單，劉兆玄都責由各部長自行主導。據相關人事作業官員透露，所有的次長人事公文，劉兆玄就是「看完後簽名，不追問也不批駁」。

接近劉兆玄的政務官透露，劉兆玄的用意是「宣示各部長該自己負起責任來」，哪些人有問題、哪些單位有危機？各部長應該自己去掌握。

事實上，劉兆玄也有信心，例如中華電信董事長賀陳旦雖是扁系色彩，但操守並無大爭議；交通部長毛治國擔任過中華電信董事長，更能掌握總經理呂學錦，何必非要提前換賀陳旦？

甚至，「不念舊惡」也是一種「安定軍心」的宣示。包括中油潘文炎、台電陳明貴、中華電賀陳旦的任期都到明年，因此尹啟銘、毛治國不急著換人。

解決人事爭端  誰也沒把握

經濟部長尹啟銘在新閣「新生訓練」告知閣員的一段話，更是目前新政府的基本原則，尹啟銘說：「一枝草一點露，沒有一個人是不能用的；只要用對人，不是張飛當軍師，諸葛亮作前鋒就好了。」

就在這種「難以啟口」的現實中，馬劉新政府對於龐大的人事改組，打算「慢慢解決」。但是，各種力量暗潮洶湧，擋得住嗎？誰也沒把握！

資料來源：經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