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登輝、宋楚瑜的麻將官司到台開、國務機要費案,當藍、綠光譜鮮明的司法官,遇上政治人物的案件時,意識形態與司法中立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就會不斷地被政客消費、被民眾質疑。
國民黨前祕書長許水德也曾經說,法院是「國民黨」開的;已過世的前法務部長陳定南生前也曾提及,超過三分之二的檢調人員屬於泛藍人馬;究竟,司法官的政治傾向,會不會影響檢察官對手上承辦或法官承審案件的判斷?當法律遇上高度政治性的案件時,會不會因司法官個人的意識形態、政治理念,出現不同的解讀?
從不諱言一家都是深綠的高檢署查黑中心檢察官陳瑞仁,用「揮淚斬馬謖」的心情寫下第一夫人吳淑珍的起訴書;同樣在法界被視為挺綠不遺餘力的宜蘭地院院長黃瑞華,則因就國務機要費案在《自由時報》發表文章,質疑司法能否管到國防、外交等總統職權,不但遭到司法院長翁岳生口頭訓誡,更引來檢察官改革協會的集體反彈。
深綠立場出現迥異的堅持
從大學時期就參加黨外運動的陳瑞仁,早在美麗島事件之前,就已投入台灣民主改革,擔任檢察官後,也沒迴避過自己的政治傾向,但他說:「只要一離開投票所的布幔,我的心中就沒有顏色」,強調辦案不受政治因素干擾。
近幾年來,因為辦案或其他管道,陳瑞仁聽聞愈來愈多第一家庭與商界人士的往來情形,即使仍支持本土政權,卻免不了對陳水扁夫婦失望,就像許多綠營支持者發現陳水扁夫婦對不起支持本土政權者一樣。陳瑞仁透過手上的案件,讓執政者知道,法律不是只給小老百姓遵守,即使貴為總統、第一家庭成員,同樣要受到法治的規範,這是陳瑞仁堅持法律人應有的風骨。
陳瑞仁以貪汙罪中的利用職務詐取財物罪起訴吳淑珍、並將陳水扁列為共犯,震撼各界;面對陳水扁藉向全民報告機會,暗批檢察官不顧機密外交安全、甚至說出「還好當初沒全部向檢察官說」的辯詞,但陳瑞仁也因此發動另一波的偵辦行動。
同樣長期支持民進黨的黃瑞華,在板橋地院審理伍澤元貪汙弊案時,從壓箱的卷證資料中,發現連戰家族與伍澤元間的匯款資料,成為當時立委李文忠「爆料」的重要依據,讓連戰及國民黨形象受創不小,至今仍是法界傳誦的一大事蹟。
前不久,陳水扁到宜蘭參觀軍方演習,地點就選在宜蘭地院樓上,黃瑞華帶領地院行政人員與軍方、國安局人員協調,規畫出既可達到元首維安工作、又不影響民眾上法院開庭、辦事權益的動線,是她近來相當自豪的「佳作」。
黃瑞華與陳瑞仁一樣支持本土政權、也都被視為司法改革大將,但在國務機要費案上,黃瑞華顯然選擇相信陳水扁的機密外交說,不但主張總統有刑事豁免權、更進一步指出有關國防、外交等事務,有些並非司法所能介入的觀點,對法界人士而言,其實並不意外,相當能反映她一貫的立場。
判決難逃有色眼光解讀
迥異於陳瑞仁與黃瑞華的深綠色彩,曾經將李登輝與宋楚瑜的麻將官司,判決李要賠償宋一千萬元的台北地院法官郭美杏,強調自己不管政治,但因她父親郭仁和曾在國民黨執政時期,擔任司法院人事處長、士林地方法院院長、現任公懲會委員,被法界人士歸為傾向泛藍。
雖然她在作出判決後,總說一切依證據、沒有政治考量,但在支持泛綠的法官眼中,則有不一樣見解。不過,李登輝的麻將官司,二審判決大幅將賠償金額減為兩百萬元。
裁定收押趙建銘的台北地院審判長林恆吉,跟郭美杏的身家背景類似。她的父親是前公懲會委員長林國賢,在國民黨執政時代,曾擔任過大法官、司法院祕書長、士林地院院長等重要職務,與國民黨關係不淺;丈夫周懷廉更是總統大選訴訟中,連宋律師團的成員之一。
郭美杏與林恆吉都是年輕一輩司法官中辦案認真、操守良好的代表,她們都不認為政治傾向與理念,影響到她們對案件的判斷。
但兩人的出身背景,仍免不了引起法界討論,兩人都是讓父親讚不絕口的「孝順、乖巧」,郭仁和在郭美杏作出判決後,更是向同事們表示,很驕傲告訴人家他是郭美杏的父親。
當初林恆吉同意檢方聲請羈押趙建銘,但在台開案被起訴後,檢方雖仍堅持趙建銘應繼續被羈押,不過,案件換到支持綠營的審判長周占春手上,趙建銘在移審當天晚上便獲釋,即使檢方抗告成功,高院撤銷交保裁定,周占春就是堅持趙建銘已無羈押必要。
趙建銘在交保之後,不管是把台大醫院當自己家,還是進出玉山官邸,諸此行徑都引起外界反感。有些民進黨人士感嘆,同意趙建銘交保的法官應該是泛藍支持者,藉此機會讓第一家庭更加難堪。
殊不知,周占春在司法界是知名綠營支持者,只是趙建銘連出庭應訊都要嚼著口香糖、擠鼻頭粉刺的態度,讓周占春當庭對趙建銘發飆,可能也是周占春所始料未及。
灰色地帶成為政治角力場
沒有檢察官、法官會承認,個人政治立場會影響他們對司法案件的判斷,「司法官辦案時都是色盲」。只是,攤開每個人的政治傾向和對案件的處理結果,「自由心證」的範圍,也許就包括每個人的政治意識,否則,還真是難解釋,同樣的證據資料,卻有這麼多不同的解讀,一切難道只是「巧合」?
前司法院長林洋港曾經說過,司法像皇后的貞操不容被質疑。但事實上,台灣司法的貞操至今仍被社會大眾以「有色」的眼光看待,也難怪司法至今仍是政治人物用以打擊政敵最有效的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