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日反軍購遊行夜晚,微風細雨,親民黨主席宋楚瑜盤腿席地坐在群眾間,愈夜人愈少。黑夜的凱達格蘭大道與台上激情光影形成強烈對比,這是近年來宋楚瑜第三次坐在柏油路學習街頭政治學分,他正在思索他政治生涯的下一步……
今年,對宋楚瑜最難堪的,應該是立委李慶華、李慶安主張國親雙十合併的記者會,一名立委感慨地說:「凱撒不是被短刀刺死的,他是看到最寵愛的布魯特斯也刺了一刀後,心先死去,人才倒在元老院階梯上。」這是因為宋楚瑜一向信任李慶安,他曾不顧反彈直接指派李慶安為立院黨團總召;而李慶華二○○○年時「毀黨救宋」重創新黨功在親民黨時,也讓黨內抱怨雙李享盡三千寵愛。但就在宋楚瑜政治生涯行向水窮處時,雙李卻在關鍵時刻再出手「毀黨」。
六大錯──腿軟跪哭,辜負相挺的戰友
宋楚瑜政治路到此,長年觀察宋楚瑜的政論節目主持人周玉蔻認為,宋楚瑜一步錯步步皆錯,重點是在一九九七年凍省時,他不該以請辭待命威脅李登輝,最後翻臉走錯路線。政治人物最怕背叛與轉換路線,不忠不孝是錯之一。
進一步翻開這場政治大棋譜,宋楚瑜錯的豈止一步?如果宋楚瑜在二○○○年大選時退一步接受當老二、老三而不爭著當老大,那麼二○○○年國民黨可能不會敗北而慘輸至今。這可說是宋楚瑜錯誤的第二步。
錯之三是:就算宋楚瑜執意與李登輝兩忘於江湖、與連戰決戰於光明頂,但在興票案後,他如果以更真誠的態度面對而不推託於「長輩說」,或許不會以三十萬票飲恨。
二○○○年敗北後宋楚瑜自立新門戶,如果此時能放棄爭大位接受「連馬配」,放重心在親民黨的茁壯與振興,並在立委與縣市長選舉時提出人選,今天的親民黨不會面臨政黨發展的困境。當年如前立院副院長劉松藩等人曾強烈主張親民黨走地方選戰路線再進取中央,但宋楚瑜捨此徑而把武器交出,百里侯之戰拱手配合國民黨,這是宋楚瑜辜負了挺他多年的親民黨戰友,是為不義,為錯之四。
宋楚瑜犯下的政治判斷第五錯在於,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在台北市長馬英九的場子腿軟,又向雲林縣長張榮味下跪,他雖自稱血性男兒,但台灣社會體會到的是金庸小說中偽君子華山掌門人岳不群的矯情與權謀,不該哭的時候流淚,不該腿軟時下跪,一跪丟江山。
不只如此,宋楚瑜六錯在於,○四年接受前行政院副院長徐立德等人說法,相信興票案俱為李登輝指示,信任連戰一方說詞,接受「連宋配」進一步埋下今日親民黨被邊緣化的危機。直到大選前,當時泛藍內部有人獻策建議「連宋配」與李登輝和解以爭取閩南選票,避免選情最後因族群對立流失閩南選票。但是連宋不圖此徑,最後因槍擊案政治效應擴大時再彌補已然太遲。
太陰柔──婦人之仁,需無情時卻有情
細數十年來錯誤不斷的政治抉擇,親民黨立委林郁方坦言,宋楚瑜最大的問題是:「最需無情時卻有情」,例如凍省時宋楚瑜一度不相信情同父子的李登輝會下重手,因此沒有在緊要關頭掌握契機;又如宋楚瑜同意連宋配,是基於對國民黨與連戰的感情,擔心如徐立德所說的連宋不配國民黨與中華民國都會完了,宋楚瑜在關鍵時刻以情感做決策,這是宋楚瑜的致命傷,卻也是至今很多人對宋楚瑜不離不棄的原因。
「宋楚瑜常常還沒有感動群眾時,就先感動自己,衝動時做下錯誤判斷。」一名立委這麼分析宋楚瑜,例如宋楚瑜為有情有義向張榮味下跪、為馬英九及親民黨市議員選情下跪,回頭來分析宋楚瑜支持度的民調,宋楚瑜聲望直直落正是緣起於兩次驚天一跪。親民黨發言人謝公秉被記者問到:「宋楚瑜不是大內高手嗎?怎麼連下跪時機都看不準呢?」謝公秉無奈地大笑說,只要熟識老宋,就知道宋楚瑜真的不是什麼大內高手。
宋楚瑜曾自比為布袋戲「素還真」,素還真出場動作慣以右掌撫心、連退三步,以示痛心不已,而且還有數次詐降詐死紀錄,有「怒火中燒九重天」、「無名火祕笈」等招式。此時的宋楚瑜政治舞台已燈光黯淡,退無可退,他還能不能詐降詐死?讓心中怒火驚爆武林呢?
在這個關鍵時刻,陳水扁總統九月二十六日主動做球給宋楚瑜,揚言願赴立院做國情報告並進行溝通對話,宋楚瑜是否會因此遞補不分區立委前進立院,重燃政治能量以求與扁對壘殺出九重天呢?素還真幾度詐死詐降,他還可能重覓舞台二○○八年重出江湖嗎?相信歷史很快會告訴我們答案。
張昭雄:現在是親民黨蛻變的時機
「今天之前的種種可說是命運,現在開始務必要靠自己!」親民黨副主席張昭雄談到宋楚瑜與親民黨何去何從時,以這句話做了注解。儘管外界質疑親民黨支持度下滑選情告急,張昭雄卻說:「親民黨一定可以選到四十席以上!選戰過程雖會選得更辛苦,唯有全黨迎接試鍊,才可能通過政治路上的試金石進一步蛻變。」
在兩千年總統大選時,張昭雄曾是宋楚瑜拉抬選情的關鍵人物,○4年他再屈居副手的副手,更在高高屏地區整整跑了大半年,棄醫從政、關鍵時刻不離不棄。談到宋楚瑜的未來何去何從,張昭雄說:「英雄不必怕寂寞,人才不必怕埋沒,根本不必討論○8年誰是總統候選人,只要努力不懈,不必擔憂上天的安排。」
9月25日晚上反軍購,結束後宋楚瑜原本要輕車快速離去,但張昭雄親自拉回宋楚瑜,他要宋楚瑜留在現場與人民在一起,坐在天地、人群、風雨之間,就這樣遠眺總統府坐到晚會最後一分鐘,張昭雄要宋楚瑜回到人群重新思索政治路。
「民進黨想要把最大的對手宋楚瑜與親民黨先打倒,泛藍內部也有力量希望擊敗他。」張昭雄這麼解讀宋楚瑜的困境,他說,面對這些政治紛擾,甚至如立委李慶華兄妹的記者會,他都告訴宋楚瑜俱為小事笑笑也罷,他說:「泛藍整合的時間與名稱不重要,組織文化與運作方向才是重點;宋楚瑜是不是在野也並不重要,重要是台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