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減振工程一再延宕,入圍的兩家企業台面下較勁不已。鴻華聯合科技的董事長許鴻章,是阿扁推動「社會菁英入黨」的首波人選,一度被屏除於名單之外的永峻工程,也請出民進黨立委關切,借力使力敗部復活。面對兩家廠商開打,業者國科會不主持公道,只會讓減振工程的合理性更受質疑。
高鐵是阿扁拚經濟重要政績,而攸關高鐵通車時程的南科減振工程,已進入工法測試、遴選設計廠商的階段。由於這是一項前所未聞的新工程,總施工經費未定上限,可說充滿「想像空間」,因此首輪入選的兩家廠商已經熱烈「開打」,加上排名第一的廠商具綠色背景,相關爭議也在行政、立法兩院中漸漸加溫。
高鐵行經台南科學園區所產生的振動,引起有意在南科設廠的高科技公司疑慮,早在國民黨執政時期就紛紛擾擾。民國八十八年國科會、交通部及高鐵公司協調同意,除了高鐵公司本身進行土木建設結構調整之外,政府將出資在高鐵至南科之間設置減振措施,並由國科會主辦。
去年二月,國科會舉辦招商說明會,由於工程界未曾碰過減振工程,因此採用兩階段方式,首先由廠商各自「天馬行空」,根據物理、工程等原理設計能減少高鐵振動傳達到南科的方法。然後進行測試,由數據及專家審查決定最可行的方法,最後才施工。原本預定去年八月開標,今年二月完成測試及議價、簽約,三月施工,明年九月完工,然而國科會招標時程一拖再拖,直到去年十一月才完成第一階段的開標。
綠營企業家 獨家入圍惹爭議
令人訝異的是,國科會原定選出兩家參與測試,不料第一階段只有一家超過入圍門檻的七十分,第二名「剛好」六十九分,不但如此,第一名所提出的總工程費高達九十六億元,第二名十八‧五億元,第三名則是二至三億元,價格落差如此懸殊的標案,大概也是前所未聞。
更令人矚目的是,獲得第一名的鴻華聯合科技公司,董事長許鴻章名列去年七月民進黨主席阿扁推動「社會菁英入黨」的第一波五十一人名單,成為那次少見的企業界代表之一。許鴻章更是總統府科技諮詢委員會第一屆委員,並為該會國防科技組召集人。
這種「顯赫」的背景,加上以最高價獨家入圍,使得南科減振工程一開始就「引人遐想」。後來,差一分入圍的永峻工程顧問公司心有不甘,找來民進黨立委郭正亮向國科會質詢,國科會唯恐引起爭議,便把所有參與投標廠商的分數乘以一.○五,使永峻得以入圍,測試標於是按原先規畫由兩家競爭。
永峻工法高鐵局無意見 國科會刁難
然而,從三月兩家公司開始在高鐵和南科間的一塊空地上進行「實驗版」的施工以來,雙方攻防動作不斷,連高鐵公司也被扯入。三月三日高鐵公司發了一封「密件」給交通部高鐵局,表示永峻的減振施工地點離高鐵太近,且以土溝放置膜包來減振的工法「不可行」;至於鴻華的工法分兩部分,一為設置減振牆,二為到高鐵橋墩基礎間設置加勁結構,高鐵公司對前者表示無意見,後者則須在正式施工前提評估報告,由高鐵公司審議。
簡單地說,高鐵公司的意思是,永峻連參與測試都沒有必要,而鴻華雖然第二部分尚須評估,不過並未全盤被否定。這樣一來,又只剩一家入圍,第二家連參與實驗都免了。
永峻曾多次發函向高鐵公司解釋該工法對高鐵結構安全無虞,並將正式施工地點搬到離高鐵更遠處之後,高鐵公司才在五月六日回覆對永峻的工法無意見。不過,在此期間,國科會卻也有「凸槌」演出。
因應高鐵公司的疑慮,國科會發函請高鐵局審核永峻的工法,高鐵局在三月二十六日回函表示「無意見」,不料國科會卻在四月二十九日發函給永峻,限期要求永峻取得高鐵局的同意函,在此之前,永峻的測試版施工應立即停工。
對於高鐵局已表示的「無意見」,國科會卻要廠商再去取得「同意函」,永峻認為分明是刻意刁難,幾次發函抗議後,國科會透過中華顧問工程公司打電話給永峻,同意其繼續施工。這種「口說無憑」的做法,令永峻不敢掉以輕心,只好再發函國科會說有通電話這件事,請國科會書面確認,結果國科會不理睬,卻也未再對永峻的工法有意見。國科會的「官樣文章」,令人對官僚作風又開了一次眼界。
國科會只顧業績 罔顧決標不合理
由於兩家廠商測試時,共用一個實驗性的橋墩,而鴻華的減振工法之一須在橋墩下開挖,為免影響永峻的測試結果,雙方協議鴻華須等永峻完成測試後,才能進行橋墩下的施工,並約定分別或同時施工的階段,讓雙方皆能趕上國科會定的七月二十五日完成期限。
結果到了五月下旬,雖然兩家的進度皆有落後,但鴻華執意要依原定日期到橋墩下施工,永峻副董事長甘錫瀅認為,永峻完成測試後,鴻華才能動到橋墩,不然就不公平了,那永峻的測試就不準了。不過,雖然擔任南科減振工程專案管理顧問的中華顧問工程公司,曾發函請鴻華停止實驗橋墩下的施工,但鴻華並不理會。
鴻華董事長許鴻章說,他早在一月即發函國科會,指若因對方延誤而影響我方進度時,鴻華將按原定時程施工,而國科會在數日後立即回函表示准予備查,因此鴻華開挖橋墩有依據(根據該備查函,國科會准予備查的其實是雙方協議的時程表,並非鴻華片面附加的但書)。許鴻章並抗議國科會的行政裁量,明明入圍的只有鴻華,永峻卻從不及格變成及格,因此他已在五月中赴監察院陳情。
對於外界質疑他的綠色背景,許鴻章解釋,他早年就認識呂秀蓮副總統等黨外人士,民進黨創黨時他也在圓山飯店現場,只是過去一直未入黨;至於總統府科技諮詢委員的身分,他在兩年前已辭掉。
目前鴻華仍繼續在橋墩下施工,永峻的測試則完全停擺。對業者而言,雖然原定的統包方式一分為二,前階段的測試費用,國科會給第一名業者三千五百萬元、第二名兩千五百萬元;許鴻章說以鴻華的工法,三千五百萬元根本不夠,他是賠錢在做測試。工程界不諱言,如果在第一階段得標,到第二階段重頭戲上場時應是十拿九穩,因此這塊「可大可小」的公共工程,幾乎在第一階段就會「定調」。兩家業者積極奔走立法、行政甚至監察院,背後的動力自是不難想見。
面對廠商的爭執,國科會卻堅持廠商七月二十五日「交卷」的時程不改,否則趕不上將預算送進立法院的九月會期,其他的問題就讓廠商自己協商解決。身為業主,國科會似乎只顧「業績」壓力,不能也不想「主持公道」,也不想想當初國科會辦理招標就已延宕了三個多月,如今究竟是趕時間重要,還是讓減振工程在公平合理的狀況下決標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