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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分偶時代來臨 P.36

兩岸分偶時代來臨 P.36

今日的桃園中正機場猶如漢代的陽關一般,伊人西出,不知何時返,生離的憂傷瀰漫在空氣中,這樣的哀調不時在中正機場彈奏著。

這天,一位年輕男子在通關出境時,還不時地回過頭來揮手。順著他的視線延伸看去,目光焦距是新婚才三個月的妻子;他將遠赴大陸四川重慶工作,負責管理公司在大陸開的第三家婚紗店。見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往入口閘道上,年輕的太太眼裡泛著淚光;或許她心底也沒把握,三個月後,回來度假的那個男人,還是不是自己今天送走的「先生」,他會不會已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溫柔窩;徹底看不到丈夫的身影時,她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奪眶而出,新婚該有的喜悅臉龐蒙上一層淡淡憂傷。

當台商赴大陸投資、工作已成為一種潮流之後,兩地分偶的情況就愈來愈常見了。類似的案例多不勝數,今年十月十九日,決意把因凶殺案痛失三名子女生回來的彰化婦女張芳蘭,以四十二歲高齡,剖腹生下小女兒時,先生劉雲超卻遠在雲南經商,而無法在身旁分享喜獲新生命的喜悅。

根據一○四人力銀行今年下半年所做的「求職西進大調查」,總經理楊基寬推估,台灣大概有一百四十萬人已經去、或還想去大陸工作。但在台商企業奮力西進的潮流下,夫妻兩岸乖離,已經成為台灣社會的普遍現象,有人戲稱,這是「夫妻兩岸分偶的時代」。

隨著時代變遷,百萬台商太太逐潮流被動地改變了命運;運氣好的,能與先生共赴大陸,雖然遠離熟悉的台灣家鄉,不過夫妻仍在一起;運氣不好的,就只能在家中苦守寒窯,等待先生三個月一次的放假,這些台商太太彷彿重現了九○年代中國大陸盛行的「留守女士」命運。


一成二台商太太恐有憂鬱症

今年八月,一名教官帶著十七歲的高職女生,來到振興醫院精神科醫師嚴峰彰的門診,教官說這名學生原本功課還不錯,不知為何,現在天天在學校睡覺,老師叫她也沒用,醫生也檢查不出毛病。經過嚴峰彰與學生深談後,發覺原來這位女學生的父親在大陸包二奶,母親被婚姻危機逼得罹患憂慮症,為了挽回大陸的父親,母親逼這名女生打電話到大陸,和父親談判。一名才十七歲的女孩子,被逼得在兩岸的父母之間,作為協調處理感情的談判者;長期下來,小女孩為了逃避作為夾心餅,索性封閉自己,以睡覺為逃避現實的唯一方法。漸漸的,她也成了憂鬱症患者。

嚴峰彰說,「近來台商太太患憂鬱症的例子漸多,約占目前憂鬱症門診的一成二。」憂鬱症防治協會祕書長吳佳璇強調,台商太太罹患憂鬱症的病例確實增加,不過國內沒有確切的統計數字,在她主治的台大醫院精神科門診比率不到一成,不過,台大的病患以公教人員為主,台商比率較少。

據估計,台灣目前被憂鬱症糾纏的人占一%,約有二十三萬人,女性比男性的憂鬱症患者比例是二比一,顯然女性是憂鬱症的高危險群。嚴峰彰斬釘截鐵地說,外遇、婚姻出軌、大陸二奶盛行的次文化,應當是台商太太患憂鬱症的主因。以研究台商太太地位為論文主題的世新大學碩士研究生邱玉珍強調,台灣老婆為了防止先生外遇,幾乎是舉家搬遷到大陸,但卻同時衍生出小孩教育問題以及女性在大陸工作難找的問題,都是讓台商太太陷入憂鬱的因素。

今年六月,台北市政府委託「松山婦女暨家庭服務中心」以民調方式,在六月十日至十二日晚間,以電話隨機抽樣國內一千一百二十九名二十歲以上已婚男女,進行外遇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國內有近一成的已婚男女面臨外遇問題,更有四分之一擔心配偶有外遇。調查中,有四%的已婚受訪者承認自己確有外遇,以此數據推估,台灣有四十六萬個家庭為外遇問題所苦。

高雄晚晴協會理事長譚陽強調,目前因外遇問題到晚晴協會面談的婦女,有三成是台商太太。松山婦女暨家庭服務中心總幹事曾菱炤也強調,去年,外遇婦女接受輔導的約有兩成是台商太太,今年可能有三成,顯見先生在大陸外遇,已經是台商太太普遍面臨的問題。

婚姻專家王瑞琪,也因為先生在大陸包二奶,嘗到婚姻破碎的痛苦。在此之前,她是大家爭相邀約的婚姻專家,一年二、三十場的演講,是電視、廣播節目的常客,分析婚姻問題頭頭是道,成為該領域的名嘴。但先生在大陸偷情、外遇後,讓她顏面盡失,同時也深深打擊她的自信,甚至有「活不下去的」念頭,離婚八個月後,她被精神科醫生判定罹患憂鬱症,兩年內杜絕公開的行程,後來才在抗憂鬱藥物治療與規律運動、吃生機飲食、按摩,走出「死亡幽谷」,重返社會,漸漸康復。


台商去淘金──反被人掏心

上海淮海路的百盛大樓金色年代夜總會,大廳牆由小提琴鑲的虎皮木紋面板裝飾,地板是華麗的大理石、花崗岩拼花,裝潢比台灣酒店還金碧輝煌,但見一、兩百位長腿小姐穿梭在 KTV 包廂之間,男人到此, 就像古代皇帝選妃,百中挑一,十個台灣人來到這,準有八個淪陷,黃姓台商如此形容。

為什麼男人到大陸容易出軌呢?在大陸十年的陳姓台商說:「大陸下崗(失業)問題嚴重,打工妹如果不當三陪小姐,也只能去當保母或站在餐館門口向人鞠躬。她們必須在『要白天的尊嚴』還是『要晚上的尊嚴』之間二者選一。一千元人民幣,三陪女一晚就能賺到,二奶每月最少有三到五千的收入,收入是一般人的五到十倍,許多大陸女人都喜歡黏上台商,成為二奶,徹底脫離一餐吃四元(人民幣)飯盒的鄉下小妹,『一夜之間,就能麻雀變鳳凰。』

大陸民間的諷刺順口溜,充分形容這個現象,「青春獻給黨,老了沒人養,想向兒女要,兒女都下崗」,「下崗妹,別流淚,挺胸走進夜總會;陪吃陪喝又陪睡,工資連翻好幾倍,陪大款(富人),掙小費,不給國家添累贅;爹和娘,半生苦,老了待業很淒楚;弱女子,當自強,開發身體養爹娘」。台商抱著「遍地是黃金」想法到大陸淘金,大陸女人也看準台商多金,成為她們淘金、脫貧,攀附榮華的工具。

在大陸「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才有錢。」陳姓台商說,「在黃昏時間,四、五十歲的台商,與十八歲的小妹漫步上海灘,重拾年輕的浪漫,人生夫復何求!」男人的「大男人」作風,要女人服侍,反正給她們幾百塊,什麼都可以做,「但台灣的女人愈來愈不聽話,到大陸可找到失去的男子氣概。」

台灣男人到大陸重振雄風,連獨立自主的台灣女性也成了受害者。今年,前東莞台商婦聯會會長張梅良已與先生仳離,雖然十二年前她就與先生一同來大陸打拚,原本生性老實的先生,在其他台商朋友的恥笑下,說他是「沒用」、「怕老婆」、「丙組」(註:當兵身體有缺陷的等級),為了展現男子氣概,從逢場作戲,一回生,二回熟,看到大陸女子對他溫柔無比,「好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不惜拋家棄子,與二奶共組家庭。

每年七、八月孩子放暑假時,正是台灣太太的尋夫潮,張梅良曾經看過台灣太太帶著稚子找上門,先生卻把他們拒於門外的例子。因此她奉勸台灣女人,不要依附男人,要創造自己的價值,要有危機意識,無論人在哪,一定要參與先生的事業,把財務的情況打聽清楚,才不會在男人拋棄妳時,不知如何反應。

一位台商太太觀察,曾經聽過台商男人間的對話,讓她相當震驚;她轉述台商間普遍的玩笑話說:「來大陸沒有玩超過一百個女人,未來會下地獄。」她說,有一次到醫院看病,看到身旁的屏風後有二、三十位大陸小姐,安靜地坐在旁邊,與醫院其他地方嘰嘰喳喳的場景顯得很不協調,後來看到醫生向問診的小姐說:「有孕了,要不要?不要,交一百(人民幣),到旁邊那個門去。」她才意會出這些小女生原來是去墮胎,對這些芳華正茂的年輕女孩來說,感覺就像得流行性感冒,吃藥、打針一樣的簡單。


小心先生錢留大陸債留台灣

這反映出大陸「性」開放的觀念,「本質好」的男人,在這樣的風氣下,很難出汙泥而不染。因此,張梅良奉勸台商太太,先生要到大陸經商,最好先去結紮,不要在大陸留種,不要有小孩,問題比較單純好解決,不然一、二十年後,台灣將有一波尋「根」的潮流,大陸台商二奶之子,來台灣找爸爸,或者台灣大老婆兒子,到大陸找爸爸,與二奶兒子打遺產官司。

此外,她認為台灣大老婆要有憂患意識,大陸的婚姻法,基本上可保護二奶小孩的權益,將來先生在大陸的財產,可能全部都會分給大陸非婚生子女,台灣的法律在這不管用,台商太太得防「錢進大陸,債留台灣」的問題。

三十幾歲的吳家齡,是個道地的上班族,半年前,丈夫到上海工作,十月七日,趁著假期探親的她,回台臨上飛機時,一向有男子氣概的老公乞求:「拜託妳多留幾天。」當飛機回台灣的路途上,她在三萬六千公尺高空上反覆思量,決定拋開在台灣的所有,到上海謀生,與分離半年的丈夫相聚,夫妻不再兩地分隔。

吳家齡說,為了丈夫在上海的事業發展,也為維繫自己的婚姻,她得放棄台灣不錯的工作,重新在上海找工作,但是台灣女性在大陸找工作並不容易,持續陷入憂慮之中,讓她的身體出了狀況,住院、照胃鏡,醫生判定是「腸胃功能性障礙」,都是過度憂心造成的現象。

讀書繫紅領巾活像小紅衛兵子女教育令台商頭痛

在一○四人力銀行的網站中,一萬多人登錄想到大陸找工作,但大陸的工作機會才兩千人;在 1111 人力銀行的網站,也登錄三萬兩千人想去大陸找工作,但所提供的機會也只有三千六百人,呈現僧多粥少的局面。楊基寬分析,大陸工作機會多是技術類、製造類、工程類的主管職,雖然資料中不會登記限定男性,但這些職務絕大多數非女性專長,女性因此很難在大陸找到工作,唯一可能是傳銷類的業務主管,如果台灣有豐富業務經驗的女性還有可能找到工作,其他基層的工作,他認為很難與大陸女人競爭。工作難找外,還得面臨小孩教育問題,東莞台商婦聯會會長黃素妙說,來大陸最擔心的還是小孩教育的問題。到大陸第三年時
,有一天回台,小孩向她訴說:「為什麼別人的爸媽都不必去大陸,都在身邊,我們家省一點,你們不要去好不好。」聽了小孩子的心聲,辛酸頓時湧上鼻間,原本要讓小孩在大陸念書,但看著兩岸教育制度並不相同,還是忍痛讓小孩留在台灣受教育,給祖父母帶。

要把小孩帶到大陸受教育,成本很高,問題很多。跟隨先生赴大陸而寫下《台媽在大陸》的作者譚玉芝強調,台商子弟要想念當地的國際小學,每年一萬多美元的學費,如果有兩個小孩,一年就要花上七、八十萬元,可不是一般台幹爸爸可以供養得起的;至於東莞的「台商子弟學校」或華東台商子弟小學,每學期學費為一萬六千元人民幣(約新台幣六萬五千元︶,雖然收費與台灣的私立小學相當,但大陸畢竟太大,工作的地方也許與台商小學距離車程兩三小時,為了把小孩留在身邊,許多家長被迫讓小孩念當地的小學。

而大陸各地重點小學,每月的學費約六百元人民幣,還得捐幾千到幾萬元台幣的建設費、家長費才能進去。譚玉芝說,大陸的教育依然很重視政治思想教育,台灣小孩脖子上掛上紅色的領巾,活像大陸共產黨「少年衝鋒隊」,老師還不時教導,偉大紅領巾象徵「革命先烈的鮮血」,天哪,那些革命先烈,卻是台灣課本裡把國民黨趕到台灣的「叛國分子」,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小孩解釋這些問題。

張梅良分析,台商到大陸,讓很多台灣小孩成為「假性的單親家庭」,大都是母親,或祖父母代父職,這些青少年,父親長年不在身邊,叛逆期的小孩,很容易變壞,這也是台灣近幾年青少年犯罪增加的原因之一吧!

台灣婦女擔心大陸老公花心、小孩變壞、養不起自己,內心憂慮不已;長期下來,不累壞身子才怪。王瑞琪強調,台灣婦女一定要學會愛自己,讓自己活得更好,不要躲在家庭中的角落,讓憂鬱傷了自己,這可能是現在台灣男人到大陸工作的分偶時代裡,台灣婦女必須學習的基本生存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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