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下午,當李登輝在台灣北社的成立大會中,興奮地拉起陳水扁的手,一種傳承與驕傲的表情溢於言表。時間往前推,一年前,李登輝拉的人是連戰,兩年前,李登輝拉的人是馬英九,更久一點,被拉起手的是宋楚瑜……
李總統加油 阿扁加油
李登輝拉起陳水扁的剎那,在場的北社成員紛紛起身鼓掌,高呼「台灣加油!李總統加油!阿扁加油!……」歡呼之聲,久久不歇,現場熱烈氣氛宛如是選舉的造勢晚會,也彷彿是聖經中,摩西帶著約書亞穿越險惡之境,帶領眾人前往尋找牛奶與蜜的伽南地。
對在場的知識分子,民主先生與台灣之子的交會,是政黨輪替的精神傳承;也象徵年底本土勢力集結出發的戰鼓,情緒自然振奮,不過,除了精神勝利之外,李扁結盟要面對更嚴厲的關卡挑戰,李登輝想拉陳水扁一把,讓民進黨掙脫少數政府的困境。不過,對李登輝這個「政治老先覺」的大動作,陳水扁卻是低調回應,尤其民進黨內部「尊李又畏李」的情緒發酵,讓陳水扁對於「李登輝牌」的運作,小心應對。
李登輝以近八旬的老翁姿態,成為年底選戰動見觀瞻的主角之一,尤其他一番「民進黨只要穩住八十五席,選後自然有三十五席靠過來,組成國會多數聯盟」的政治算術,更是提前引爆朝野政黨的危機意識,國民黨主席連戰趕在出國前,再度舉行「連宋會」,宣示在野聯盟合作禦敵的決心。
民進黨到現在還不知道如何對李登輝定位
李登輝的政治算術,不但引發國親兩黨的緊張,連民進黨內部都產生「放生」的恐懼症。雖然李登輝籌組政團是為了義助陳水扁執政,但是對民進黨而言,李系政團與民進黨的票源重疊,李系人馬打著挺扁旗幟參選,會模糊民進黨立委的參選主軸,不見得有利。民進黨謝長廷就以「蓮花池的放生論」來看待李登輝的挺扁動作,在現有的政治生態中,李登輝生猛、強勢的性格,雖然可以幫民進黨增加對抗連宋的火力,但也可能因此而改變了民進黨的生態。
「如果李系人馬產生『福壽螺效應』,易請難送,怎麼辦?」一位民進黨立委擔心地說:「李登輝招牌在南部還可以振奮,但是到了北部,可能會變成李系與扁系爭食的競爭場面。」為了要了解民進黨內部對李系人馬參選的看法,民進黨還打算一連舉辦三場辯論會,希望透過激辯方式,找出民進黨對李登輝應該有的「正確心態」。
「尊李」一向是民進黨的最高政治指導原則,就算是五年前的總統大選,李登輝與彭明敏正面交鋒,民進黨也未對李登輝提出嚴厲抨擊。
因為在李登輝身上帶著兩種身分,一是改革、民主的李總統;一是縱容黑金、派閥的李主席。李登輝忽而民主先生,忽而黑金教主,讓民進黨很難對這樣一個人定位、下手。
想承接民主資產 得負擔黑金負債
如今,李登輝卸下國民黨主席身分,以前總統身分協助陳水扁穩定政局,其情感人,不過,他號召的人馬有絕大部分是國民黨時代的派系、財團中分子,他們的共同特色,除了本土之外,改革與反改革、黑金與清流共存,層次不齊。陳水扁如果要承接李總統的民主資產,就得負擔李主席的黑金負債,這一樁政治交易,一清二楚,大家心裡明白。
因此,陳水扁也相當小心處理他與李登輝與民進黨之間的微妙三角關係。例如他在接見民進黨立委時,就斬釘截鐵地說,他只站黨籍提名的立委台子「絕無貳心」,由於民進黨立委的提名程序已經結束,所以陳水扁這項宣示也等同向黨籍立委宣示,不會幫親李系立委站台。
對自信、執著的李登輝而言,他有自己一套台灣民主發展藍圖,不同階段有不同傳人,執行他不變的意志,從宋楚瑜、連戰到陳水扁,只要他圈定的子弟兵,他都是拚著老命拉抬,傳承政治香火。這是李登輝的政治魅力,也是他主宰性格的可怕之處,他先前的傳人,從宋楚瑜到連戰,後來都被高高舉起,又重重打下,所以自詡為約書亞的陳水扁,也只能在這次選舉中,與李登輝保持親密又安全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