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當天,總統府的國旗冉冉升起,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站在原地唱國歌的是民進黨的陳水扁,而以往都出席升旗典禮的連戰與宋楚瑜,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天不約而同地缺席。朝野各黨都把政黨和諧、經濟進步當作二○○一年的新年新希望,只不過,經過總統大選的世紀之戰後,朝野攻防的心態,由選前發酵到選後,讓台灣政經社會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過去一年,台灣政壇在民主表現上,出現驚人的突破,但政治操作上又陷入從未有過的制度僵局。面對未來的一年,朝野各黨要如何掌握新機會,在下一波民意考驗中,站上主流地位?尤其是剛執政不到八個月的陳水扁政府,換了兩個閣揆、三個行政院副院長與三個總統府祕書長,還不包括財政部、新聞局等部會首長小幅異動,整個施政主軸猶如驟雨中的風帆,雖然賣力划行,但是只見在野聯盟的浪頭壓頂,扁政府的施政不但原地踏步,而且載浮載沉,幾乎呈現擱淺狀態。
行政院長進不了立法院,成為不受歡迎的人物,而進了立法院的政策,完全任由在野聯盟操控,從工時案的修正,行政院幾乎沒有插手的餘地,到總預算的審查,地方補助款動支須經立法院同意,從法案制定到預算執行,行政院猶如刀俎上肉,論斤論兩,沒有商討的餘地。
民進黨想要以拖待變,撐到年底的國會選舉,不過,許多人都擔心,依照目前國內政治的混亂、經濟的萎靡,民眾還有沒有耐心等到年底?在現有體制無法改變之下,除了等,難道沒有任何改變現狀的權宜之計?尤其即將在年底上場的民進黨立委,經過半年窩囊的「慘澹執政期」,幾乎已經按捺不住,認為行政部門如果不在選前交出一份成績單來,要執政黨的立委拿什麼向選民交代,宣傳民進黨執政的好處?
聯合內閣勢在必行
因此聯合內閣的傳聞與運作,在立法院中一波接著一波來,只要新政府的政務推動不順,國會中一定會傳出聯合內閣的風聲,從罷免案到工時案,當在野聯盟的姿態擺高,執政黨立委釋出聯合內閣的呼聲也會跟著來,讓外界質疑民進黨到底只想拿聯合內閣當作在野黨減壓的止痛藥?還是真的想釋出執政資源,與在野黨共治天下?
對民進黨而言,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要與人共享,心中百般不願,但是依照目前局勢,如果堅持少數政府的基調,可能連半壁江山都會搖搖欲墜。尤其對年底的縣市長與國會大選,民進黨從執政初期的信心滿滿,迄今隨著多位黨籍縣市長官司纏身,執政信心指標下滑,選舉的勝算也大幅縮水。
民進黨黨務人士評估,要取下國會過半不容易,但是要超過目前的七十九席次,應該沒有問題,既然選前、選後都無法確定國會過半優勢,今年底一選定江山後,陳水扁僅剩兩年的施政布局,勢必要面臨聯合內閣組合。
既然無法「整碗捧去」,組成聯合內閣幾乎已經成為少數政府不得不面對的政治現實,不過,組聯合內閣到底要什麼時候組?要與誰組?組成前的資源分配要如何談?在這些前提都未設定前,部分民進黨立委光喊要組聯合內閣,也難怪在野聯盟一臉狐疑,呼應冷淡。
可以和奸詐狡猾的人合作 但不能和笨的人合作
部分民進黨立委認為,早晚都得把執政資源分散出去,還不如把這項政治利多在選前放出去,減緩國會壓力,尤其一月十九日大法官會議對核四案解釋文出爐,許多民進黨立委判斷對扁政府是一項「政治利空」,行政院可能違憲,張俊雄勢必下台負責,這時候找個在野黨當閣揆,可以向在野黨表達善意,讓府會運作回歸軌道,有利民心穩定。
民進黨立委著眼國會運作,希望讓聯合內閣在選前發酵,不過,民進黨祕書長吳乃仁卻認為「委曲不見得可以求全」,組成聯合內閣不能一廂情願,如果雙方的互信基礎不夠,根本談不上政治聯姻。而且吳乃仁判斷,大法官解釋文並不見得對行政院不利,民進黨沒必要先換下張俊雄,要談聯合內閣,也得等選後在談。
除了朝野互信基礎不夠之外,在野聯盟結構複雜,就算民進黨要找人組聯合內閣,誰是在野聯盟的「主流分子」?如果沒有龍頭可以整合在野勢力,這樣的結盟也沒有意義。
其中,擁宋的親民黨,意識形態差距過遠,氣味不同,可能不是首波合作對象,而國民黨內經過黨員重新登記後,在黃主文、黃輝珍等擁李人馬遠離核心後,「去李登輝化」已成事實,經過門戶清理後,親李人馬最有可能與民進黨結盟,不過,就目前的政治局勢來看,李登輝對台灣政局的影響日益遞減,陳水扁如果太迷信李登輝牌,沾不到李登輝的光環,反倒成為他樹立個人領導風格的阻礙。
而目前國民黨真正當家的連戰,從阻止蕭萬長出任亞太經合會特使,到不願鬆手罷免案,可以看出他對陳水扁的敵意甚堅,而且連戰對於參選下屆總統的興趣仍在,要他與陳水扁組成聯合內閣,把球做給扁政府,根本不可能。連戰不爽陳水扁,有趣的是,民進黨上上下下對連戰的政治後勢,也是看扁居多。
民進黨立委周伯倫判斷立委選後,連戰就是政治「老三」,而吳乃仁曾經以「可以與奸詐、狡猾的人合作,不與笨的人合作」,來形容現階段不與連戰主導的國民黨談聯合內閣。
猜忌、嘲諷、對抗,各政黨在總統大選前的恩怨,並未隨著世紀末步入歷史,反倒隨著年底選舉腳步的加快,越演越烈,由上個世紀的總統大選,打到這個世紀的國會保衛戰,政治人物的過招,並未隨世紀交替而停頓,真正的江山定奪,恐怕還得等年底這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