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過是半年多前的事,日本光通信的老闆重田康光儼然是日本新經濟的旗手;紐約時報認為,一九九九年日本股市上漲的動力來自三家所謂「新日本」的公司,分別是軟體銀行、NTT DO CO MO 及光通信。 十二月中出版的《富比士》周刊更以時年三十四歲的重田康光為封面人物,大肆報導這位日本最年輕的網路新貴。
去年全球投資市場如果漏掉日本復甦行情,便稱不上專家,投資日本股市如果少了新日本公司,也不算高桿,而如果投資組合裡有新日本公司卻缺了軟體銀行及光通信,那麼基金經理就該切腹自殺才對。尤其光通信一年二十四倍的漲幅,並沒有讓全球基金高手們失望,對基金績效的貢獻良多;表現出色的日本基金,絕對不能沒有光通信!
重田康光的惡夢從第一季末開始
二○○○年第一季末是重田康光噩夢的開始,三月初市場有關重田康光的傳聞四處散播,媒體報導包括光通信在內的幾家網路公司涉嫌交叉持股以及炒作股價,重田康光並未在第一時間針對傳聞及媒體報導內容做出澄清;當時滿手光通信股票的基金經理人還為重田康光辯白,說是這位網路新科狀元不太懂得媒體生態及宣傳運作這檔事,所以才會疏於澄清。
不過傳言愈來愈「不像話」,竟有謠言說重田遭到收押調查,也有說他已被黑道做掉,光通信股價經此重擊,自然一瀉千里。無巧不成書,正當風聲鶴唳之際,先前光通信廣為讚賞的商業模型,即快速擴張通路,大量銷售手機,造成營收快速成長,股價也乘著網路本夢比熱潮而暴漲;重田康光再藉由大漲的股價籌得大量低廉的資金廣撒投資種子,當種子部隊開始發芽時,又刺激著光通信的股價更上層樓。
在全盛時期,光通信到處找尋投資標的,去年八月砸下二億元港幣投資香港時富集團旗下的網上金融服務及娛樂資訊網頁明星網( Stareastnet.com)等兩家香港網站,而當時 Stareastnet.com 尚未正式開張。 業界認為,光通信對香港網站的估價過高,例如成立未滿一年,用戶人數僅占時富整體證券客戶人數五%的時富網上金融,其估值即達五億五千七百萬港元;而九月才正式開張的明星網,估值則高達七億港元。光通信並成立一個約三百億日元的基金,計畫陸續投資香港及亞洲地區網路公司。
除了香港,台灣的通訊通路商也積極爭取光通信的加持灌頂;去年中震旦行原本和光通信洽談策略聯盟,可是最後卻是光通信參加全虹通信每股溢價三十五元的現金增資;今年初全虹再度辦理現增,每股溢價微調至三十七元,光通信繼續加碼,總計光通信持有全虹約六.八%的股權。
基本上,這不能叫做商業模型,而應稱為股價上漲模式;腦袋清醒的人都看得出來其中的問題在哪裡,但是當市場有九成九的人都熱中此道的時候,很難分得清到底誰清醒誰迷糊?
日本基金損失慘重
光通信的股價好像還沒跌夠一樣,基金經理人的口氣開始不再那麼篤定了;他們不斷地跟重田康光保持聯絡,好掌握最新的情勢。事件的真相漸漸明朗,原來光通信為了保持三級跳的業績,與上游手機廠商協議以切貨方式大量進貨,又給下游通路商優厚的銷售條件。結果給人的一毛也沒少,人家該給的卻因為銷售數量未如預期而遲遲未進帳。
多家國際知名資產管理公司的日本基金經理人,在光通信股價暴跌,並與重田光多次溝通後,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因為重田康光「保證」會改善這種不合理的銷售模式,一旦調整完畢,光通信的營運將會回到正常水準。這是四月中,光通信股價自二十四萬多日元跌到五萬多日元的時候。
顯然重田康光又騙了這些老外一次;到五月底,光通信最低來到五千八百圓,四月中相比,又跌掉近九成。現在全日本最大的一隻過街老鼠,正好是半年前的天王級人物。而去年靠著新日本成就功名的日系基金,今年來的績效也令人不忍卒睹。
以國內投信發行的五檔與日本關係密切的海外基金來說,今年至五月二十四日止,怡富東方科技的淨值衰退近三成,新光日本精選也跌了二八%多,另外光華日本跌了二六%、建弘泛太下跌二四%、怡富新興日本災情較輕,但是也少了二二%之多。和去年規模滿載的盛況相比,如今已趨緩和,投資人的激情不再,耀眼的績效也褪了色。
與日本貼得最近的怡富集團,對光通信的動態也是掌握得巨細靡遺;就在四月中重田向機構法人保證營運狀況正常之後,不到一個禮拜光通信就宣布去年九月至今年三月間的上半年業績報告,竟然出現一三○億日元的巨額虧損;這是光通信自九六年掛牌以來首次出現營運赤字。如前所述,虧損的主要來源是與行動電話公司 DDI 之間的銷售合作計畫失利,而該計畫在重田刻意隱瞞下, 並未被外界了解。而一世少年英雄的誠信也因而遭到嚴重質疑,進而影響光通信未來的營運重整計畫,後續的營運預估數字也讓人不敢相信。
新日本模範生淪為艱困企業
為了增加流動資金,光通信自三月起開始出售其轉投資公司的股份,但是時機已經晚了,由於網路泡沫破裂,光通信的轉投資不但賣不到好價錢,部分持股甚至求售無門;怡富評估光通信的合理價位應在八五○○日元以下,約為天價的三五%左右;也就是說,現時六千多元的光通信算是處於合理的價位之內。不過即使價位合理,怡富認為光通信未來的營運風險升高,且預期獲利降低,因此對其仍持減碼的態度。
光華日本基金經理人高子敬則認為,日本股市下跌的兩個主要因,一是受全球高科技股重挫的影響,其二是新舊日經指數成分股調整的緣故;其中新成分股大量納入高科技股,調整的比重達五成之多,適逢國際高科技股重挫,使得日經二二五指數「躬逢其盛」,順勢大跌。
不過高子敬認為日股不像美國有融資追繳與共同基金贖回的壓力,而且光通信、軟體銀行等指標股已於三、四月大跌時洗清不少浮動籌碼,因此日股不致有破底的危機。相對於怡富的保守,光華投信認為,光通信目前的股價已處超跌階段,主要是因為受到美股消息面的衝擊;不過光通信跌到七千日元以下的價位,本比只有十六倍,已經偏低。尤其手機銷售的前景依舊看好,只要訊息揭露透明化,配合通訊、網路產業的發展,光通信的前景仍然值得期待。
新光日本精選基金去年一度持有光通信五、六%,但是受到一連串的利空衝擊,今年初忍痛出清,在軟體銀行賺的部分剛好補光通信這個破洞。對於日本股市的發展,經理人趙建彰表示,日本的軟體、網路股下跌的幅度大,與美國的走勢相彷,但是不利的是,日本相關股票的本益比在重挫之後仍不算低,像軟體銀行最高時本益比達一千倍,現在股價的大回檔,只是在修正先前的泡沫現象;如果等新日本公司的業績公布後,股價也已經適時調整,未來還是值得注意。
至於光通信,由於社長重田康光年紀輕,過去五年又享有平均每年營收成長一倍的高成長,所以擴張的腳步太快,以致尾大不掉;加上重田的信用幾近破產,主管機關正在調查,又有傳聞他將遭到收押,如此情況再不見改善,這麼一家新日本的模範生將淪為艱困企業;趙建彰認為,除非有人接手,光通信才有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