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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故鄉風雲變色 p.94

總統故鄉風雲變色  p.94

雖然上過陽明山的新生訓練,也遞出了台南縣長的辭呈,但是在就任的前二十小時,內定國科會主委的陳唐山還是落跑了,成為台灣官場中唯一一位「尚未上台,先下台」的閣員。在台南縣素有「美國縣長」之稱的陳唐山,為政平穩,處事圓滑。這次因為代理縣長問題,卯上了陳水扁,原本要「以退為進」,最後卻變成「進退不得」,第一名縣長很紅,但是碰到第一名的總統,也得靠邊閃。惹毛陳水扁,六十五歲的陳唐山還有下一個機會嗎?惹毛陳唐山,下一次的縣長選舉,阿扁的故鄉還能保得住嗎?

因為台南縣代理縣長風波,陳唐山惹火了陳水扁,在就職前一天,新內閣馬上犯了兵家大忌,陣前換將,讓新內閣尚未開學,就有人演出「逃學威龍」。陳唐山讓陳水扁難堪,而陳水扁則讓陳唐山下不了台,台南縣在總統大選中,拿下了五成四的得票率,居全國之冠,照理來講,雙陳之間應該合作無間,不過,事實上,雙陳在選後爆發的衝突,正緣起於選前的心結。


從選前到選後 檢討陳唐山風浪從未停過

在民進黨的縣市長中,陳唐山的挺扁力道,一直備受質疑當初,陳唐山以行政中立為由,拒絕出任陳水扁台南縣競選總部主委,還讓黨主席林義雄二度登門請,才在選前十幾天,請辭縣選委會主委職位,挑起競選總部主委職位,甚至在選戰方酣階段,陳唐山還跑回美國家中度假,一度還傳出陳唐山的老婆不回台投票,引起了台南縣扁迷的不滿,最後,陳唐山才在選前一周,偕同老婆返台。美式作風的陳唐山認為,應該遵循民主國家行政中立的慣例,政黨分際的拿捏應該把持,不過,看在民進黨公職眼中,身為阿扁故鄉的父母官,陳唐山矜持「美國紳士」的作風,似乎太不上道,因此,從選前到選後,陳唐山被檢討的風浪就從未停歇。

陳唐山為什麼要與陳水扁保持似有若無的距離,與當時三分天下的膠著選情有關。在二十一個縣市中,陳唐山幾乎是少數受到扁、宋、連三方極力拉攏的縣市長。宋楚瑜曾經找他搭檔選副總統,而當初的國民黨主席李登輝每次看到他就會拉的他的手說,「這是第一名的縣長」,在這次總統大選中,陳唐山三方都吃得開,尤其陳唐山與宋楚瑜在省長期間建立起的深厚情誼,同樣留美的背景,讓宋楚瑜與陳唐山相當投緣,常常私下用英文交換心得,以宋楚瑜當初打的跨黨派的旗幟,宋楚瑜當選後,陳唐山必定是入閣人選。

不過,了解陳唐山的朋友分析,陳唐山看起來是三方壓寶,其實與他廣結善緣、化敵為友的政治性格有關。他不會與人結怨,也為自己留後路。六年前,陳唐山以美國航太博士的僑選立委身分,空降以農立縣的台南縣參選縣長,當選後,面對派系林立的台南縣政治生態,他只帶了王幸男擔任機要祕書,在他六年兩任縣長期間,他沒有主動更換過一位一級主管,當初他的對手酬庸到縣府工作,統籌選舉資源的一級主管,他也照樣留任,甚至有人一周只上一天班,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人稱讚他心胸寬大,不分黨派,但也有人認為他是和稀泥。


美國博士穿西裝戴斗乏指揮交通

剛上任時,陳唐山率先實行十五萬元以上公共工程,公開發包,杜絕工程關說,引起外界一陣叫好,但是他第一次到縣議會質詢,半個小時不到,被國民黨為主的縣議員轟了出來,不到一年他很快學習堅持原則與建設經費分配的平衡點,並找來縣議員出身的林文定當任副縣長,從此府會和諧,一團和氣。

這次總統大選,許多人抨擊陳唐山沒有全力幫阿扁造勢、拉抬,不過,陳唐山的友人則幫他辯解,陳唐山本來就是「無為而治」型的政治人物,不要說幫阿扁助選,連他自己的縣政治理,他都是充分授權,能省則省。陳唐山要求縣府一級主管呈上的公文,不能只蓋章,必須簽報意見,否則,要這麼多公務人員幹什麼?而他通常看完公文,就批OK兩字,有別制式公文的「如擬」,簡單明瞭,絕不拖泥帶水。

一位無為而治、只在公文上簽OK的縣長,有什麼魅力可以連任兩次滿意度最高的縣長?有人認為,陳唐山的運氣好,因為上任不久,南科就敲定在台南設廠,讓台南縣民對未來充滿希望,這些期待讓他在第二次連任時,囊括了超過七成的選票,幾乎成為他選舉的「護身符」。

除了為地方生計創造利多之外,陳唐山頂著美國博士的頭銜,但是施政卻相當平民、草根,他可以穿西裝、戴斗笠、講英文,這些東、西文化融合在他身上,讓台南鄉下的阿公、阿嬤相當新奇。他經常騎腳踏車出門買水果,交通尖峰時間,會在十字路口幫忙指揮交通,看到市場攤販的不乾淨,他會拍完告發照片後,再拿起掃帚清理乾淨,他不參加婚喪喜慶,以往假日官邸門庭若市的黑頭轎車與長吃飯的飯局不斷,他上任後,假日不應酬。有空時,他會跑到新營公園與老人對弊、喝茶,甚至跑到關仔嶺泡溫泉。

陳唐山的作風不但與以前的縣長不同,而且與民進黨縣市長也不太同。隔壁的高雄縣長余政憲把縣內的蔣公銅像拆除,集中保管,台南縣政府門前的蔣公銅像卻屹立不搖,台獨聯盟出身的陳唐山說「銅像也是歷史的一部分,要留給子孫知道」。而在主張環保優於經濟發展的民進黨中,陳唐山也是少數宣示自己不反商的政治人物,他主張開發濱南工業區,強調沒蓋美濃水庫,南科的水從哪裡來?他定期與南科的廠商聚餐,而台積電南科廠址動工時,張忠謀也特別找陳唐山來動土,而包括工業銀行總經理駱錦明、燁隆集團負責人林義守等人都是與陳唐山交情不錯的企業聞人,而打算在台南縣蓋七輕的東帝士集團總裁陳由豪,是王幸男的表姊夫,透過這層關係,陳由豪與陳唐山也有相當好的互動,陳唐山如果北上,幾乎都會去找陳由豪聊聊天。

論天時、論地利,陳水扁的當選,對面臨縣長屆滿的陳唐山而言都是轉業最佳契機,而當初陳唐山的第一志願是外交部長,但是未被扁陣營接受,後來又傳出可以考慮內政部長,但是最後卻是出現他從未想到的國科會主委,當時,傳出陳唐山要接任國科會主委時,他面對媒體的反應是「因為只剩下這個位子」,言下之意,頗為無奈。不過,陳水扁因為要安插陳唐山到國科會,引來學界與國科會內部反彈,連一向支持反對運動的澄社都發表反對將國科會主委酬庸,讓陳水扁相當難堪。

所以國科會主委的位子,陳水扁給得為難,陳唐山也坐得不舒服,如今因為代理縣長之爭,更是讓兩人撕破臉。陳水扁方面認為陳唐山擺譜,挑戰新總統權威,陳唐山方面則是認為陳水扁不給面子,連縣長指定人選的權力都沒有,任由吳淑珍介入人事案,由於台南縣是陳水扁與吳淑珍的故鄉,吳淑珍的哥哥吳景茂選舉時,待在地方操盤,對陳唐山的輔選態度了然於心,因此,吳淑珍會力挺蘇煥智,抵制陳唐山推薦的林文定。

在代理縣長的角力賽中,陳唐山顯然錯估形勢,與新總統唱反調的結果,讓事情回到原點,雙陳之間的破鏡難重圓,對於任期僅剩一年半的陳唐山而言,守著第一名縣長的桂冠,只是徒增傷悲,提早終結他的政治生命。不過,對陳水扁而,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草率處理代理縣長案,公開與陳唐山結下樑子,也為明年的縣長選舉,埋下紛爭的引線,如果陳唐山勢力反撲,明年的總統故鄉,民進黨可能選得比誰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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