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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和老大差很多 p.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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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水扁當選總統的那一刻起,歡欣、喜悅之餘,新總統、新政府的麻煩才正要開始。因為立法院是國民黨奪回失去江山的最佳戰略地位,「執政黨」民進黨在立法院的席次,卻只有區區七十二席(包括新國家陣線的許添財和退出建國黨的李慶雄),連總席次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於是,如何擺平立法院,就成了民進黨第一要務。

不過,當鞏固政權這件「要務」,和派系鬥爭、私人恩怨扯在一起時,到底是「對人不對事」或「對事不對人」就說不清楚了,至少施明德是「幹在心裡口難開」。

陳水扁雖然終結了國民黨在台灣長達半世紀的政權,但他只有四成左右的民意支持,卻有高達六成以上的人反對他、不欣賞他,甚至杯葛他。從更實際一點的角度來看,他的新政府籌組過程一波三折,即使是號稱「全民內閣、清流共治」的唐飛內閣,政策一到立法院,除了「說之以理」外,更需展現實力「以力服人」,否則以後扁、唐體制難保不會出現令不出總統府、行政院的窘境。


陳水扁「默許」施明德發動立法院長改選?

既然擺平立法院已成民進黨全黨共識,剩下來的就是手段和策略之爭了。「主戰派」以新世紀國會辦公室為首,他們公推施明德出來和王金平一拚高下,主要的「作手」、「推手」是周伯倫。他們主張聯合親民黨、新黨和無黨籍立委,排除意識形態差異,延續施明德任黨主席時高唱「大和解」的基調,共同防禦國民黨在立法院的各種攻擊和杯葛。

「主和派」則以和陳水扁、呂秀蓮系出同門的正義連線為主。因鄭寶清「卡」到黨團幹事長這個好位子,搶得發言權和詮釋權,透過媒體得以把話說清楚,而爭取到不少支持。他們主張聯合國民黨內擁李勢力,籌組穩定的多數,為扁、唐體制護航,所以在沒有把握扳倒王金平的前提下,力主應與國民黨和平共處,維持善意互動,以利未來政策推動。

當陳水扁基於「禮貌」及「尊重」黨內大老而前去拜會施明德,向他請益未來行政、立法兩院互動及交換時局意見時,施明德侃侃而談他的觀察和想法。當客人的陳水扁只能頻頻點頭表示「知道」、「理解」,並客氣地請施明德以後多幫忙。但在施及其幕僚的認知中,陳水扁已經「默許」,甚至「授權」施明德發動改選立院正副院長。

有了發動改選的正當性後,以謀略見長的周伯倫就四處串連,合縱連橫各黨派,而有「施劉(炳偉)配」通吃國、民、親三黨的夢幻組合出現。當然啦,如此「權謀」的政治運作,外界評價不一,黨內主和派很有意見。

隨著黨內幾個派系立場、利害關係互異,而使主戰、主和兩派勢力消長出現了微妙變化,並帶動黨內派系的合併。其中,新潮流的動向,對立法院長改選與否有著關鍵性影響。新系內部最高決策會議——政協會議,對改選議題反覆討論、多方評估,經過嚴謹的利弊得失分析後,發現選與不選各有各的功用,最後決定看新政府,也就是陳水扁和唐飛的態度如何了。


黨內同志隔空放話 施明德萌生去意

在新系內部選與不選的辯證過程中,系屬新潮流的內定行政院副院長游錫堃,帶來了唐飛「希望穩定」,傾向維持現狀、不改選的意思;同時,在新潮流決策核心兩次徹夜開會過程中,「扁核心」都充分參與表達意見。在黨內同志質疑新潮流態度搖擺不定時,為了免除同志之間不必要的猜忌,新系大老吳乃仁還公開他和馬永成之間的對話內容。

所以要不要發動立法院長改選這件事,最重要的還是要看陳水扁的意向。為此,陳水扁兩次與民進黨立院黨團晤談,充分溝通意見。幾經折衝,最後在五月十二日的黨團會議中,民進黨各派系終於達成共識:籌組「國會改革推動小組」,公推施明德擔任召集人,在「適當時機」才發動院長改選。而正義連線、福利國、新動力、台獨聯盟等四個派系,也合併共組「主流聯盟」,鞏固扁核心權力結構。

至於所謂的「適當時機」之說,一有嚇阻作用,給王金平「留校察看」的壓力,讓他不敢為國民黨技術犯規;二則民進黨也不敢隨便發動改選,因為沒有十成的把握,也有激化與其他政黨關係緊張的副作用,所以「適當時機」是個緩衝之計,各方都有自由心證的空間。

雖然民進黨成立「國會改革推動小組」,由施明德擔任召集人,給足了施明德面子;而「適當時機」也提供施明德可進可退的彈性。但換句話說,能不能「成事」,還是要看施明德個人的努力和造化了。這與事前陳水扁拜託施明德多幫忙,並在施明德赴關島度假期間以書面傳真「委以重任」落差頗大,讓施明德很是尷尬。

不過,當主戰、主和兩派相持不下,搞到大家隔空放話傷害自己同志,讓施明德心萌去意想退黨,給外界民進黨派系鬥爭、兄弟鬩牆的負面觀感時,這些民進黨各派系的共識,不失為各路人馬最好的「下台階」,尤其是保全了施明德的顏面,讓他不致繼許信良之後「出走」。


台灣曼德拉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其實,施明德與陳水扁之間的「距離」,不是一天、二天造成的。選前,施明德一直到最後緊要關頭,在民進黨主席林義雄多次施壓,及「全黨大團結」的大帽子下,才出現幫阿扁站台。

更早以前,施明德這個「美麗島世代」大老在當黨主席時,陳水扁這個「辯護律師世代」的後輩正當台北市長。那時,陳水扁是黨內最耀眼的政治明星,他的言分量凌駕黨中央,施明德根本無法「以黨領政」,還得處處尊重阿扁的意見,共同打造「綠色執政,品質保證」的響亮招牌。世代之間的利害衝突,加上「世代交替」的呼聲不斷,施明德和陳水扁這幾年的互動「怪怪的」。而也因為兩人互信基礎薄弱,因此當施明德「大老」碰上阿扁這位「老大」時,也因為選票而充滿「酸味」。

施明德倡導「大和解」時,引起輿論一片叫好,卻招來黨內一片叫罵。陳水扁基於當時「政治正確」的判斷,與施明德意見有出入,讓施明德孤掌難鳴。而陳水扁選台北市長時,施明德出訪外國,說出「不必也不會宣布台灣獨立」,之後在立法院不經意說出「金馬撤軍論」,則讓陳水扁「一顆頭抱著燒」,為選戰增添不少變數。

然而,最讓施、扁雙方「刻骨銘心」的經驗,是五年前的「二月政改」,發起立法院正副院長改選攻防戰,當時施明德和無黨籍蔡中涵搭檔,以「一票之差」差點扳倒劉松藩和王金平。偏偏這關鍵性的一票,與當時正義連線立委張晉城「跑票」脫離不了干係,而陳水扁身為正義連線精神領袖,固票不力、綁票不牢也難辭其咎。

在那歷史性的一刻,施明德與立法院長擦身而過,而陳水扁領導的正義連線跑了一票,要說施、扁二人沒有心結或疙瘩,恐怕沒人會相信。但「台灣的曼德拉」施明德,和「台灣之子」陳水扁之間的互動,還是得維持形式上的和平共處,在民主這條不歸路上各走各的。

五年後政權易手,又逢立法院長是否改選的權力結構調整關鍵時刻,施明德未完成的「志業」,又被正義連線為主的沈富雄、鄭寶清、林重謨等多位立委杯葛。最後雖然不是全然絕望,但過程困難重重,要登上立法院長寶座,非得過五關、斬六將不可,看在施明德及其幕僚眼裡,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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