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十八日,年紀不到五十歲的民進黨總統候選人擎退宋楚瑜與連戰登上總統寶座,新世代的陳水扁打敗了以李登輝為首的老世代,只有十幾年黨齡的民進黨擊敗建黨百年的老國民黨,不但是國民黨自己不敢置信,就連與國民黨交手逾半世紀的中國共產黨也感到不可思議。阿扁取得了新政權,不僅標示了台灣新世代的執政新座標,也是新舊財團財勢重組的分水嶺,很多迷戀土地,大量舉債囤積土地的財團財力吃緊,紛紛告急。或是一些過去在國民黨或黨營事業扶持下壯大的財團如今都面臨空前考驗。
縱橫政商兩界,一生轟轟烈烈的王玉雲做夢也沒有想到人生晚年竟充滿橫逆,王家主力事業中興銀行因為違規貸款給台鳳,不但使中興銀行股價跌到四元以下,而王玉雲更因為有指示違規放款之嫌,被地檢署諭今以三百萬元交保候傳,更慘的是王玉雲的兒子王世雄因為八十七年在尖美集團發生危機後,被黨營事業指派出任尖美董事長,如今,尖美倒閉責任算在王世雄身上,而王世雄還因為與黃宗宏有支票往來,而被檢調單位懷疑是否收受回扣,害得他急得差點掉下眼淚。在國民黨無所不能的時代,王世雄出面為尖美收拾殘局,一方面也可以為中興銀行貸放給尖美集團的債權找到一線生機,沒想到國民黨淪為在野黨,尖美也保不住了,這個由張國福、張文山一手創建的事業,如今由王家來收拾殘局。年紀輕輕的王世雄萬萬沒有想到尖美集團在他手上終結。
在國民黨執政的時代,財團莫不刻意經營黨政關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辜家,包括辜振甫、辜濂松先生,前者是國民黨數十年的中常委,也是海基會無可替的董事長,後者則是無任所大使,論黨政關係,辜家無人能出其右,也使辜家在金融、營建、媒體、石化、水泥等產業。在國民黨的政商權力結構中,所謂工商三大老,一下工商協進會、一是全國工業總會、一是全國商業總會,其中工商協進會由辜氏叔姪輪流擔任理事長,全國工總則由林挺生,許勝發再到高清愿,高總則由王又曾把持,這次工商三大老家族,除了辜家以外,台商幫的高清愿先生因為選前工烈抨擊陳水扁,並且放話說阿扁當選,股市會跌到三分之一,這句恐嚇言論,使高清愿內傷深重。這次工總改選,中日集團總裁林坤鐘獲選為理事長,但工總聲勢已急轉直下。
影響最大的則是商總理事長王又曾。受到台鳳事件衝擊,王又曾家族旗下上市公司紛紛暴跌,今年一度大漲到四三.九元的遠東倉儲跌至一三元,嘉食化從一九元跌至六.九五元,、力霸由二五.四元跌至九.三五元,中華銀行則由一四.五元跌至八.三五元。在選後股價大調整中,王又曾家族受到激烈衝擊,主要原因是遠東倉儲帳上有高價套牢的一萬七千張台鳳股票,再加上
東森媒體科技受到網路股大跌影響,股價從一二○元左右跌至二五元,使王令麟元氣大傷,而王又曾旗下的中華銀行又在中興銀行●規貨放中受到銀行股暴跌拖累,成為這次金融呆帳清理中險象環生的一個企業集團。
過去在國民黨主政下,工商三大老都是國民黨中常委,具有一言九鼎的發言分量,每一次股市暴跌之際,工商三大老總是率先要求政府護盤,如今國民黨中常委已產生不了太大作用。企業回歸基本面,將來只有憑實力才能闖出一片天。這其中素家與台南幫布局深廣,實力依舊。力霸王家有第二代的王令麟在寬頻網路固網闖出一個局面,否則王又曾家族在這一輪改朝換代中可能吃足苦頭。
除了工商三大老之外,過去跟著國民黨的財團,尤其是與投管會主委劉泰英交情深厚的盟友,有的人因為劉泰英而躲過金融風暴劫難,現在失去黨的興援,未來得憑藉自身實力才能殺出重圍。這其中影響最大的一是威京小沈,一是潤泰尹衍樑。當年京華城●點一度拖跨威京,素賴劉泰英大力拉拔,小沈逃過一劫。這幾年威京急速想要整型,中工全力朝電子商務發展,春池建設也改名為網路科技公司,不過轉型之路慢長,所素今年中石化否極泰來,京華証券與元大合併,總算使小沈暫時穩住了局面。至於潤泰集團,尹衍樑在地產上面壓力仍 重潤泰工業與潤泰建設仍待轉型,不過從黨營事業取得經營權的華信銀行卻讓尹衍樑揚眉吐氣。同樣是新銀行,華信銀行逾放比從未逾一%獲利能力在在大成長,已成為新銀行的經營典範。
與國民黨關係密切,卻在選後淪為泡沫的,包括一度介入新瑞都事件引起軒然大波的仁翔建設及因為興建屏東東山河案子名噪一時的尖美集團,選後一個下市,一個發不出薪水。而在此之前,台北市議員陳政忠的宏福建設,侯西峰的國揚建設都在八十七年亞洲金融風暴中出現經營危機。目前壓力較重的還有兩個集團,一是宏國集團,一是台中的長億。由林謝罕見領導的宏國集團,今年六月間因報紙報導出現財務周轉問題的傳聞,使中聯信託出現異常捷領的現象。宏國集團因為與中華開發聯手主導,台北國際金融大樓而受矚目。在民國七十年代,宏國集團是三重幫最具實力的企業集團,尤其是土地與房地產暴漲的時代,宏國、宏泰與聯邦幾乎是金字招牌。這幾年之間,宏國集團買下大華晚報改稱大成報,又拿下中聯信託經營權,實力全面擴散,不過戰線太廣,再加上房地產不景氣,宏國集團壓力加大,到去年底止,中聯信託逾放比仍達八.八三%。
在中部政壇威風八面的長億集團,前年因泛亞銀行產品質嚴重化而由中央投資公司與耐斯集團聯手取得經營權,楊天生家族拱手讓出金融版圖。在亞洲金融風暴席捲而來的時候,長億一度面臨嚴厲考驗,所素強固的黨政關係仍穩下了局面,這兩年仍●計畫,長生電廠及機場捷運是材家事業發展的新主力方這三項新事業都必須有政治勢力當後盾,楊天生如何重建與新政府的新關係,將是未來各矚目的焦點。
在國民黨主政的時代,劉泰英統領中華開發與投管會勢力之大,達到空前,很多企業集團都以劉泰英為馬首是膽。如今政權改朝換代,過去擁有雄厚政商關係為背景的企業頓失●依,新的政商版圖重組,誰能脫穎而出,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回顧台灣經濟發展過去十年的變遷,有很多過去不可一世的梟雄人物,或是風光一時的媒體英雄,如今鄰落漠不堪,例如,民國七十八年股市著名的四大天王,如今老雷重重老兵,阿不拉擁抱東企與寶祥,如今東企股價四.四三元,寶祥只有二.四一元,阿不拉雖然保有立委之名,但企業版圖已愈縮愈小,而威京小沈則力求轉型,只有榮安邱「快樂似神仙」。
十年前占盡媒體版面,出盡風頭的英雄人物,一個是蔡辰男,一個翁大銘,如今蔡辰男在大連投資案套牢不輕,實力今非昔比,令人感慨最深的則是華隆集團的翁大銘,當年翁大銘從央行手上整合五家公司,再造華隆第二春,威名遠播,可惜翁大銘在股市介入過深,從洪福事件再到華隆案,翁家實力一再授挫,如今華翁股價跌至六.六五元,翁大銘風光不再。
若是從股價上看,當年風光一時的四大公司,如台泥股價一度大漲到三○六元,農林公司股價一度漲到三八八元,台鳳股價一度漲到五七○元,工礦也漲到二三八元,十年前這些資產燦爛的公司,如今台鳳面臨下市命運,工礦跌至十五元農林僅剩十六元,充分說明了一點,土地的時代已成為過去式,傳統企業若是過度迷戀土地,或是高舉負債囤積土地,很容易成為這一波新舊經濟轉型下的出局者。民國七十年代,有不少公司因人謀不滅,或產業不對而倒閉的,例如蔣啟弼的大能、永康,蔡萬寬的和信興,及新東、展群、新亞、煉鐵等。民國八十年代,在亞洲金融風暴中,國賓瓷、宏福建設、國揚建設、國產汽車、聯成食品、台芳、中強、啟阜、中精機與美式家具等,因高價為公司股價護盤,或有人蓄意掏空公司而慘遭滑鐵爐。不過金融風暴的陰影並未消除,去年底有優美企業,今年又有益華食品告急,這次台鳳又出事,令人感受到新舊政權更迭,企業仍面臨政商勢力版圖的重組,未來首當其衝的有三。
一是置身傳統產業,轉型不易的企業。今年以來,台泥、遠紡、太電、東元、華新全力在通訊與高科技產業轉型已得到市場共同肯定,傳統產業中,如紡織業華隆、中紡、新纖,很多鋼鐵集團,食品公司都還得再加油。
二是對土地過度迷戀的財團,三重幫在十年前是不得了的大企業如今宏國財務一度告急。去年鴻禧集團的張秀政突然宣布與黃宗宏結盟,今年又拿下啟阜建經營權,都是令費解的大動作。再者亞信集團的鄭周敏,過去二十年來,鄭周敏是位既神秘又有錢的大富豪,他的一生有很多傳奇色彩,民國六十七年鄭周敏出版「我的七年」一書,王永慶親自為他寫序,環亞世界威名遠播,如今卻得售地求生。台鳳、農林、工礦過去十幾年來莫不戮力轉型,卻一直沒有找到曙光,口鳳這回出了問題,是資產時代的重要警訊。
三是對外投資金額過度龐大,使資金週轉出現壓力者,這其中又以到大陸投資及越南投資最具代表性,其中赴大陸開發不動產者,例如蔡辰男的大連案或是湯君年的淵東開發案,都是大資本投資,因為回收太慢,使投資變成壓力,而越南投資案以景文集團的張萬利與慶豐集團的黃世惠最具代表性。這幾年網路投資成為最熱門的時尚事業,新舊財團莫不奮力投入網路事業,不過網路大都是燒錢的事業,一旦投資金額太過龐大,而回收又遙遙無期,儘管網路是未來主流事業已無疑異,但是「呻緊弄破碗」的人,也可能發生不測。
這次在阿扁主政的新經濟時代中,富邦集團及蔡萬才堪稱是新政府時代第一個贏家,五月六日阿扁親訪富邦集團,親自邀請蔡萬才先生出任無紡籍的總統府資政,就在同一天,富邦集團宣布花旗集團將以二三○億台幣,約七十億五千萬美元,取得富邦集團旗下五家公司各十五%股權,這項投資將透過發行GOR的方式,花旗集團在五家公司各取得一席董事。在銀行,產險及証券的部分,雙方採取技術移轉分享市場的策略,而投信與人壽業務則併入富邦集團,花旗集團在阿扁上任前夕,大力押注台灣,給足了阿扁新政府的面子,而富邦集團有了花族集團為奧撐,國際化大道向前進一大步,另一方面,花旗集團董事長SANFORDI WEILL是美國民主黨內極具份量的意見領袖,他對兩岸情勢一向拿捏精確,富邦將來在花旗軍之下,可望進一步開拓東南亞及大陸市場這個大戰略,應該是富邦集團鞏固台灣金融霸業的一個新起點,不但可為目前還為金融呆帳清理一蹶不振的金融產業濟注新活力,同時,也是台灣金融產業加速整合的一個催化劑。蔡萬才先生已跨出一大步,誰是後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