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陳水扁當選,才滿一個月。短短三十天內,陳水扁要找到閣揆,也得找齊八部二會的首長名單。陳水扁說,他選總統時,三個月才瘦一公斤,選上總統後,一星期瘦了三公斤。顯然,打天下靠勇氣,治天下靠智慧。尤其陳水扁找唐飛當閣揆,政治強人碰上軍事將領,兩人互動更是一門藝術。如今,敲敲打打之下,陳唐體制終於把內閣雛形敲定,但是在過程中有人滿意,有人落淚,更多人則是站在彈簧床上,又叫又跳,雙方都有人喊話,揚言不幫對方背書,成為未來陳唐體制運作中的隱憂。
內閣人事「去民進黨化」引來內部反彈
陳水扁在選前表示,五二○就職之後,他要當個全民總統,將全面退出民進黨的黨務活動,由於當初台海局勢緊張,大家認為陳水扁這項宣示,亟欲與民進黨劃清界線,希望降低他在選舉期間的「獨味」,由陳水扁主導的正義連線在選後,也馬上進行台獨黨綱的修正,認為阿扁當選,已是經投票後所產生的獨立民主現象,不需要再明列黨綱之中。
從選前,到選後,民進黨上上下下充分展現出執政黨的視野與格局,從兩岸政策的低調到黨綱政策修正,甚至是來自呂秀蓮的頻頻「凸槌」,只要是任何有礙阿扁執政的絆腳石,民進黨都會適時幫陳水扁緩頰、排除,珍惜這次得來不易的執政機會。
但是陳水扁與民進黨的蜜月期,隨著人事案一波波的公布提早結束,在陳水扁「全民政府」的架構下,整個人事布局,不但是「去派系化」,而且還是「去民進黨化」,讓民進黨內部那些苦苦等待執政果實的政治人物,終於按捺不住,開始抱怨起來。
綜觀這次陳唐體制的內閣名單,八部二會中,除了交通部的葉菊蘭、法務部的陳定南、國科會主委陳唐山、勞委會主委陳菊等人具有民進黨色彩外,其他包括內政找無黨籍的張博雅、外交找親李登輝的田弘茂、陸委會的蔡英文等人,重要部會,民進黨內菁英幾乎都沾不上邊,而且葉菊蘭、陳定南等人在民進黨內都屬「孤鳥型」人物,平常不與派系打交道,因此兩人入閣,根本無法擺平黨內派系反彈的聲浪。
美麗島系輔選績效不彰
在扁陣營的安排下,把黨內的人事安插在總統府內,至於內閣人事,因為必須尊重唐飛意見,所以沒有太多民進黨籍人士入閣。在總統府方面,祕書長由福利國的張俊雄擔任,而新潮流的掌門人邱義仁可望接任國安會副祕書長,算是初步的派系平衡,但是對於黨內另一個美麗島系人馬,這次不但在內閣無一席之地,甚至在陳水扁可以主控的總統府人事案中,美麗島系的人馬也只能靠邊站,因此在這次內閣人事鋪陳中,美麗島系的立委可說是炮火最力的一支。
由張俊宏領軍的美麗島系在選前,一直都不是陳水扁競選團隊的主力,因此,美麗島系內部傳出,陳水扁在選前為了爭取美麗島系的支持,曾經允諾當選後,會邀請張俊宏入閣,而張俊宏本人則對陸委會、內政部等職位相當有興趣,不過,這兩個部會準閣揆唐飛相當在意,所以,陳水扁不可能把這兩個重要部會交出,加上,隸屬美麗島系的民代與縣市長,這次的輔選地區,普遍成績不佳,例如,美系立委林豐喜幫許信良在中部客家地區操盤,而屏東的前省議員邱茂男更是典型的「扁皮宋骨」,選前還帶著女兒邱議瑩去拜會宋楚瑜,引起外界譁然,而新竹客籍地區的美系縣市長林光華與立委張學舜因為宋楚瑜在客家票源中的絕對優勢,所以對陳水扁的輔選,一直保存實力,開票結果,新竹縣的得票慘低,在民進黨執政縣市中與呂秀蓮的桃園縣同屬「加強區」。
美系幹部選前不賣力,選後要與阿扁討價還價的空間頓時縮小,因此原本要被安插到考試院當副院長的張俊宏,由於考試院人事權還需要國代或是廢掉國代後移轉到立法院的同意,在變數仍多的考量下,只好選擇暫時窩在立法院中,只接受無給職總統府資政,苦撐待變,對於龍頭沒去處,美系立委的反彈情緒也逐漸浮現,成為陳水扁未來在國會運作中的一大隱憂。
陳水扁因為黨內資源擺不平,引起黨內同志的反彈,同樣的狀況,也出現在唐身上。國民黨這次原本想藉由唐飛主導,在雙首長制中大打「內閣制」,但是被陳水扁拒絕,抨擊為「得寸進尺」,代理主席連戰只能退回來,冷冷地說「國民黨不為唐飛背書」。話雖如此,但是在國民黨內還是有許多人透過管道向唐飛推薦人事,包括唐飛在行政院內的老同事,與國民黨的立委都想藉由唐飛管道,擠進新政府內。
國政顧問團在失落感中解散
不過,與陳水扁一樣,內閣人事案也不是唐飛可以單方面主導的,陳唐兩人都互有推薦權與否定權,因此唐飛的建議名單,在陳水扁這一關,被當掉的不少,包括經建會主委江丙坤、交通銀行董事長梁成金、內政部長吳容明等人,因此陳唐兩人人事不合的傳聞滿天飛,而人事角力也在立法院爆發,陳唐兩人第一個點頭同意的行政院祕書長人選魏啟林就成了第一個被炮轟的對象,包括「叛徒」、「沒有風骨」等抨擊紛紛出現,人還沒上任就被轟得體無完膚,未來魏啟林要負責兩院事務協調,恐怕不是易事。
在陳唐鋪陳人事過程中,得罪的人比拔擢的人還多,所以新內閣名單出爐,名單之外的彈簧床也多了好幾座。除了國民兩黨內部雜音之外,被陳水扁倚重的國政顧問團也對內閣人事案相當感冒。國政顧問團提早解散,雖然李遠哲的說法是階段性任務已經達成」,但是任務之外濃濃的失落感,卻是促成國政顧問團提早打烊的主因。雖然國政顧問團中並未公開針對閣員人事案公開討論,但是個別政顧問向陳水扁推薦人事案,卻也受到不小的挫折,包括長榮集團張榮發最關心的交通部長、李遠哲最在意的國科會、還有義美總經理高志明曾推薦的新聞局長人選,統統未被採用,讓國政顧問團的諮詢功能萎縮不少,大家開始萌生倦意,因此做出了解散決議,不幫陳唐內閣背書。
不過與國民兩黨的政治人物反彈情緒相較,國政顧問團成員雖有怨言,但低調處理,大家都是各行各界菁英,有頭有臉,阿扁未採用,大家拍拍屁股,關門走人,不需要站在彈簧床上,上上下下,大聲嚷嚷,也是一種基本的風度展現。
「要結婚,也需要談談戀愛,何況是一下子送進洞房的新人,也需要一些時間暖暖被子」。對於二十天來的人事風波,扁陣營認為,雖不盡人意,但至少也差強意,尤其唐飛與陳水扁互動不到三周,要敲定近百個官員位子,人員移動前所未有,又要創新,又要傳承,還得應付黨內外各方的舉才熱情,兼顧派系平衡,又要全民政府,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怨氣也好,酸氣也好,這些反彈聲浪伴隨著內閣名單出爐,是很正常的現象,所以現在的陳水扁,除了彎腰之外,還是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