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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新紅頂商人 P.28

台灣新紅頂商人 P.28

三月二十七日,溫暖的冬陽灑在嘉義太保市的一六八號省道上。這一天是高鐵第一個土建工程 C280 標動工的日子,高鐵董事長殷琪的第一鏟,象徵高鐵終於正式邁入實質動工階段;而前一天,由李遠哲率領的國政顧問團召開第一次會議,李遠哲不但對出任陳水扁新政府閣揆一事不鬆口,還推薦殷琪組閣,李遠哲的推薦,讓一大早從台北趕下來的殷琪頓時更受到在場中外來賓的注目,每隻眼睛都盯著她看:「她真的會去接行政院長嗎?」

從成為陳水扁國政顧問團成員之一那一天起,殷琪更明顯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強大壓力,拒絕所有的採訪,低調處理她與陳水扁之間的互動關係。就連陳水扁特地到大陸工程拜會,會後召開的記者會,陳水扁雖然說大陸工程在他擔任台北市長期間提供了很多的幫助,因此特地來「飲水思源」感謝殷琪對他的協助,但從兩人過於謹慎的互動中,實在很難不讓外界對殷琪在未來四年,陳水扁主政期間的「角色與功能」產生諸多聯想。

放不下大陸工程、高鐵與女兒

「現在的台灣就像一部科幻小說」。在動工之前,殷琪說出這麼一句讓人有點摸不著邊際的「形容詞」,殷琪愛看科幻小說,小說中那些充滿無限想像空間的情節,每每讓她陶醉其中,現實社會不可能發生的事,在小說中都可以盡情揮灑,套用在她自己身上,不正是再適用不過了嗎?如果她真的去接行政院長,那真會很「科幻」,甚至「科幻」到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有這麼一天。

對於殷琪接任行政院長的「可行性」與「可能性」,殷琪本人笑著說,只談高鐵,不談政治。跟隨她多年的資深大陸工程主管則說,「可行性不高」,「可能性更低」,原因很簡單。第一、她重視隱私,第二、她不可能置大陸工程與高鐵不顧,第三、李遠哲認為不當閣揆,可以為國家作更多事,殷琪又何嘗不是如此思考?第四、她的兩個女兒不會准。前三個原因還有「協商空間」,第四個原因,正如同中共堅持一個中國一樣,永不退讓。

其實,以殷琪和陳水扁之間的互動,即使不接行政院長,未來四年她也肯定是「台灣新紅頂商人之一」,角色的重要性並不會差許文龍、張榮發、施振榮等「大老」太多。因為殷琪敢說話、敢抱怨、敢向舊體制挑戰,否則怎麼會是陳水扁的第一副總統人選?又怎麼會是網友票選的第一「現代十大女神龍」呢?

嚴格講起來,殷琪的事業成就和諸多企業少主比起來並不特別突出。大陸工程在殷之浩時代,由於殷之浩是工程師出身,重視的是工程的品質,對於公共工程長期由榮工處獨家承攬,殷之浩至為痛恨,而學經濟的殷琪,足足在殷之浩身旁當了十年特別助理,一手接下父親留下來的事業後,殷琪逐漸進行對大陸工程定位的轉型,不再以承攬低利潤、又容易惹是非的公共工程為主業,反而切入住宅市場並擴大包括台灣大哥大及台灣固網等各項轉投資,才能在營建業一片淒風苦雨中,以處分台灣大哥大股票彌補本業的巨額虧損,讓大陸工程安然度過景氣黑暗期。

阿扁概念股水到渠成

談到轉投資事業,殷琪算是非常高明。殷琪和台灣大哥大的孫道存、富邦銀行的蔡明忠、長榮集團的鄭深池等人都是 YPO 會員,加上殷家和孫家是世交, 到了第二代自然是繼續玩下去,孫道存最早投入的電信事業||太電電訊,包括殷琪、蔡明忠等人都有一份,雖然太電電訊做得不理想,不過卻促成後來台灣大哥大的再結盟,也才能讓這幾位被形容是「小孩玩大車」的第二代,從大哥大到高鐵、再到現在又得標的固網,越玩越大,越玩越具影響力。

太電、富邦和大陸工程的結盟,代表著台灣產業聯盟的另一時程。而這些原本並不是主流企業的「傳統產業」,都因為台灣大哥大而躍身為通訊概念股,也都因為高鐵而拉高技術與企業形象層面,如今更隨著殷琪列名國政顧問團、孫道存有意角逐下屆工總理事長,加上陳水扁有別於國民黨傳統的政商運作模式,未來四年台灣的政商網絡,幾乎可以斷言將圍繞在這一票五十歲出頭,和陳水扁出生、成長在同一個時代背景下的新紅頂商人身上。

殷琪在陳水扁主政台北市長四年時間,曾經承包不少市府工程,而大陸工程的全力配合,讓陳水扁在打造台北新故鄉上,擁有不錯的硬體設備,加上陳水扁的老婆吳淑珍也頗為欣賞殷琪獨立,又能夠在全是男性的工程界闖出名號的能力和膽識,大陸工程變身「阿扁概念股」也就理所當然、水到渠成。

至於李遠哲開始注意到殷琪願意為社會國家貢獻一己之力,則是在九二一震災發生後。震災發生後,行政院組成民間災後重建諮詢團,李遠哲是總召集人,殷琪是諮詢團團員之一,殷琪身為兩個孩子的母親,特別注意到學校的安全與復建,為幫助災區學童能夠早日在安全的學校中復學,大陸工程不但在台中興建全台灣第一所鋼骨結構小學,還聯合台灣高鐵、中華顧問工程司、亞新工程顧問等大型營造廠,共出動八二一人次協助中部災區勘驗民宅、學校和橋梁。

痛恨學校工程官商勾結

而根據檢驗報告,殷琪對學校的建築物如此不堪一擊不但非常訝異,而且還非常氣憤。她說,學校竟然可以這樣隨便蓋,而造成學校隨便蓋的原因,就是地方勢力與學校勾結造成的後果,拿小孩的生命開玩笑,以後她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女兒送到住家學區內的公立小學念書,還是送到美國學校比較安全,為了讓女兒「保命」,只好作這種無奈的選擇。

除了痛批學校工程的官商勾結外,殷琪也對政府在救災上的表現猛搖頭。她覺得台灣人因為財富累積得太快、太多,卻變成自以為是,再加上什麼事都泛政治,導致社會結構變得脆弱不堪,從政府在大地震中的表現看來,大家可以發現錢多又怎麼樣?很可笑的是,政府竟然沒有能力去好好運用它,雖然不應該要求政府必須為震災負起完全責任,但政府有責任教育人民如何因應天災、如何尋求自保之道,不要讓人民覺得在台灣生活,凡事都要靠自己,政府只是一個空架子。

殷琪這番對學校工程官商勾結、對政府功能、對黑金汙染社會的嚴詞批評,聽在李遠哲耳中,不但完全同意,更打動李遠哲的心坎。從災後重建諮詢團到國政顧問團,李遠哲和殷琪看法相同、對國民黨社政府的失望相同、對社會改革的期許相同、對陳水扁的打擊黑金政策認同,才會同時和許文龍、施振榮列名第一波國政顧問團名單之中。

李遠哲推薦殷琪擔任閣揆的另一個原因,據了解是希望與陳水扁、殷琪分工達成社會改革與兩岸關係目標。陳水扁的最大罩門在於兩岸關係,李遠哲若是答應組閣,就無法全心全力協助陳水扁改善兩岸關係,兩岸事務是台灣穩定發展的命脈,對李遠哲來說,如何設定自我角色、發揮最大功能是考慮是否擔任閣揆的關鍵考量點,因此李遠哲一直希望有人能取代他擔任閣揆,幫助陳水扁進行內政改革,而他自己則著力於兩岸事務。


列名陳水扁政商網絡史

而殷琪正是李遠哲心中認定能夠取代他幫助陳水扁進行內政改革的那個人,這也是為什麼每次被問到組閣時,李遠哲總是只將自己列為候選人之一,但不是唯一候選人的原因。不過,殷琪的主觀意願,和選民對陳水扁的期待,以及陳水扁對選民的承諾,都讓陳水扁無法放棄積極遊說李遠哲組閣的希望。對阿扁來說,敦請李遠哲組閣是「年輕台灣、活力政府」的第一道金牌,雖然有困難,但他自己說「有夢最美、希望相隨」,不是嗎?

三月二十三日,陳水扁到大陸工程拜會殷琪時,一般推測陳水扁應該有提出邀請殷琪入閣一事,殷琪如果入閣擔任閣員,不但可以實踐陳水扁選前開出的女性閣員占四分之一政見,更可以一新民眾耳目。但是在陳水扁的口袋中,行政院長這個位子還是非李遠哲莫屬。

客觀情勢加上主觀意願,殷琪都還是以留在大陸工程和台灣高鐵為第一考量,放下父親一手創立的事業從政、中斷當初信誓旦旦發出的「我們的身體留著火車血液」的豪語,對殷琪這位隨著陳水扁當選而猛然竄起的台灣新一代紅頂商人來說,政治只是過程不是目的,而經由這次的政黨輪替,台灣的政商關係也得從頭寫起,這一部阿扁台灣政商關係史,殷琪絕對值得大書特書。

大陸工程「扁味」十足 撰文:陳敏郎

在陳水扁的政商網路中,殷琪不僅代表女性族群,更大的意義是在凸顯阿扁的族群融合,身為外省籍第二代,殷琪挺扁挺得公開,就連大陸工程員工都有不少扁迷。陳水扁造訪大陸工程那一天,大陸工程大樓大廳不但播出陳水扁的競選歌曲,還特地準備以綠草為主的扁擔讓陳水扁一肩挑起,「扁味十足」。

大選前,李遠哲、許文龍、張榮發、施振榮和殷琪在接受陳水扁的邀請出任國政顧問團後,陳水扁陣營立刻將他們的影片剪接在一起,以「有這麼多人站出來」為題播出電視廣告,但廣告播出後,人在美國的施振榮立刻透過台北公司發出聲明,表示施振榮在總統大選中保持中立的立場不會改變,雖然沒有直接要扁陣營抽掉施振榮畫面,但卻讓扁陣營有點難看。

相對於施振榮的「立即聲明」,殷琪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和李遠哲、張榮發、許文龍當起陳水扁的活廣告。而選後,陳水扁安排拜訪企業界,殷琪「排名」不低,足見陳水扁對殷琪從台北市長到總統大選「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是銘記在心的。

也因此在陳水扁拜會殷琪時,大陸工程不但派出員工分列在大門外高呼「總統好、總統好」,連大廳的廣播系統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播放陳水扁的競選歌曲,說大陸工程是「阿扁概念股」一點都不誇張,而阿扁的當選也為大陸工程股價當起超級大作手,市值增值一倍,雙方互蒙其利,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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