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教育部有明確指示,或是校地恰好處於地震帶上,否則我們絕不輕言遷校,更不可能廢校。」十月四日傍晚,開完臨時擴大行政會議,暨南大學校長李家同很堅定地如此說。
遷校?廢校?如何復校?自震災發生後,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暨南大學校方,眾說紛紜,李家同排除眾議,堅持在最短的時間內復課,在災後短短兩個星期內就完成跟台大、政大、師大商借教室上課的事宜,並決定於十月十三日正式復課,效率之高,令人咋舌。但也引來校內部分員工的不滿,認為這個決策完全是「台北中心」。「對暨南大學付出愈多的人,受的創傷愈大。」多位暨南大學的教授指出,為了專心致力於教學研究工作,他們早就把家眷一起帶到埔里,在當地買房子定居,對他們而言,埔里鎮並不單純只是工作的地點,也是安身立命的第二故鄉。這次在集集大震中也成為災民的他們,只希望能留在埔里鎮,參與災後重建的工作,跟埔里人一起再造新埔里,因此對於校長堅持北上復課的決策法認同。
看電視才知道學校要復校
「學校要復課,我們還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復課公告只貼在台北辦事處,校本部根本看不到。」多位留在原校區幫忙處理善後、搶救教學設備的教授指出,震災後校長並未召開臨時校務會議,只片面徵詢教務長、學務長、總務長及科技、管理學院院長的意見,就做出決策。而包括校長在內,這些參與決策的人員半數以上都是外校借調,家居北部,平時只通車南北往返,偶爾住在學校提供的學人宿舍,在災變中幾乎沒什麼個人財物的損失,根本無法體會已在埔里鎮定居的老師的心情。
「我的妻子是小學老師,為了我的工作需要,已請調到埔里教書。這次大地震,目前根本不可能離開工作崗位,跟我一起到台北,我的小孩則被送到遠在高雄的外公外婆家去寄讀,一家三口分住三地,跟『妻離子散』又有何兩樣?」某位教授說,許多暨南大學的教授跟他的處境很像,但因決策已成既成事實,雖然氣憤,也只能無奈地接受。
據了解,暨南大學目前的職員約有百餘人,其中約有三分之二是埔里鎮的在地人,在本次震災中損失大多相當嚴重,對於必須丟下家人獨守家園而北上工作,許多人都感到十分徬徨。這些教職員工表示,暨南大學的校地很大,要興建臨時教室並非難事:「中小學學生可以用臨時教室上課,為什麼大學生不行?」兩名家住埔里鎮的工友則不約而同地指出,家中建築已因震災而毀壞不堪,家裡的孩子都還在上小學,全家只靠他們不到二萬五千元的微薄月薪在過活,雖然北上工作、生活開銷勢將增大,但他們也不敢輕言辭職,因為一旦失業,家人將無以為生。此外,校內多名在職研究生也感到十分困擾,這些在職生的工作地點多在中部地區,當初會選擇到暨南大學進修,主要是因地利之便,未來半年,他們不可能辭去工作,為了上課,勢必得忍受舟車往返之苦,而且還不保證上課時間可以配合,讓他們感到憂心。
對於堅持北上、盡速復課一事,暨南大學校方表示,純粹是為了學生權益的考量。目前暨南大學二千二百多名學生中,約有半數是在震災前一天才報到、住進宿舍的大一新生,興建臨時教室、再將水電系統恢復正常需要一段時間,為了不遲這些新生的學習進度,也避免延誤第一屆大四生畢業的時間,所以才會決定借用台大校舍。不過,李家同說,令他最擔心的還是安全問題:「萬一臨時教室起火,學生受傷,我很難跟檢調單位說,這不是我的責任。」有人建議,將所有學生打散,送到各校上課,李家同也表示無法認同,因為「這樣一來,就形同廢校了!」
寄人籬下 不是辦法
對於這種說法,某些老師私下表示,借用台大教室上課,未必能真正解決學生學習的問題。由於台大師生有教室的優先使用權,「寄人籬下」的暨南大學師生,只能利用中間的空檔排課,很多課程被迫排在晚上,形同夜間部,學生未必感到愉快。而針對多名教職員工的不滿,李家同在臨時擴大行政會議中正式說明校在災後的各項善後措施,並對在時間緊迫所逼下,未及召開校務會議前即倉卒做出決策之事,鄭重提出道歉。
目前,對於決策過程不滿的多位老師已暫時平息怒氣,表示震災造成通訊困難,因此對校方有些許誤解,目前學校處於非常時期,他們也願意共體時艱,配合北上政策,不過他們也希望,日後校方在進行校務決策時能更透明化及民主化。至於各項善後措施,暨南大學學務長高大威指出,在師生宿舍方面,暨南大學以弱勢師生為優先考慮對象,目前校方已向救國團、台北市政府勞工局商借場地,安排數百名僑生住宿在台北學苑及職訓中心,清寒生、受災生、殘障生住在萬芳區的公訓中心,而勞委會也撥下四百萬元款項,修繕台北市勞工局位於新生北路的勞教中心,充當暨南大學的臨時校舍,提供二百多個床位,讓經濟上較有困難的工友等約聘雇職員優先進住。
此外,李家同也指示校內行政單位,在不違反法令的情況下,盡量以雜費、差旅費支出補貼需要南北往返的教職員工,而對於因受災而有特殊家庭困難的教職員,在請假、休假上給予彈性通融,而教職員工在埔里鎮的親屬若有需要,也可借住在原校址的學人宿舍,讓必須北上的教職員工無後顧之憂。
而對於未來暨南大學的發展,行政院副院長劉兆玄表示,可以此次震災經驗為基礎,發展成地震學術研究的重鎮,對於這個建議,李家同表示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需有相關的師資及研究設備配合。
雖然教育部已初步承諾,會在半年內盡全力幫忙修復損毀的建築,讓師生們回到原校地去上課,但是否真能辦得到,誰也不敢拍胸脯保證,一切得視專業建築技師的鑑定結果而定。至於半年後,過了台大借用校地的期限,倘若原校地仍未能完全修復,暨南大學將何去何從,將是對校長李家同及全體師生另一個嚴酷的大挑戰。
一流建材 三流施工品質 暨南大學校舍疑有弊案
根據專家初步認定,暨南大學校地應該不在地震帶上,動輒斥資千萬、上億元的新校舍,為何如此不堪一震,令人深感不解,也引來外界對校舍興建的種種猜測。
多名在暨南大學校區搶救教學設備的教授指出,學校建築採用的都是一流的建材,牆壁上所貼的磁磚多由紐西蘭進口,市價比一般同性質的建材貴上好幾倍,連路燈都是荷蘭進口,「少了一個螺絲釘,都沒辦法維修」。
可惜的是,搭配一流建材的,卻是三流的施工品質。一個月前才剛完工的女生宿舍B棟,毀損的狀況比其他學生宿舍都來得嚴重許多,而啟用才約五年的行政大,這幾年來一直災情不斷,牆壁早就出現龜裂現象,遇到下大雨時,這棟四樓的建築物居然連二樓天花板都會漏水,天花板早就因此而被泡到腐爛不堪,平日尚且如此,無怪乎經不起規模七‧三的大震。
據了解,暨南大學籌備創校時期的工作,主要由某些新竹師範大學的老師負責,這些委員因為建築物的工程問題,曾被調查局約談,後來整批被換掉,由於此事件當時並未受到外界太多注意,這個事件的調查結果,暨南大學現有的老師並不十分清楚。這次大震,因為校舍嚴重毀損,重新將校內的工程品質問題震上檯面,究竟當初的弊案疑雲該如何撥雲見日,有賴相關單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