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一過,政府採取了多項挽救金融、股市的措施,且不是由行政院主導,而由總統府操盤,李總統更在幾個場合發表高見。看了李總統的發言內容,我們可以說他對金融危機認知深刻,挽救的方向大體也對,但方法上卻不夠周全。
李登輝在中常會上明白指出,「金融股本身的體質有問題……現在看來,超貸的七千多億元中,幾乎有半數將來可能會形成呆帳,如果未能徹底解決,將有如日本目前的經濟情況一樣嚴重。」這是政府高層首次承認台灣金融問題非常嚴重,而從《財訊月刊》三月號披露張朝翔禾豐集團總負債高達一千二百億元來看,台灣金融業的呆帳數字遠比原先各界認知的高得多了。
當銀行飽受呆帳之苦時,銀行的獲利將大幅下降,甚至出現虧損;一旦銀行的淨值(股東權益)愈來愈少,不僅不能增加新的放款,連原有的放款到期後也無法續貸,如此一來就出現銀行信用緊縮,進而帶來經濟衰退、百業蕭條,步上日本的後塵。銀行就像人體的心臟,心臟具有推動血液循環的功能,銀行則將資金輸送到各個需要擴充、成長的產業,因此,一旦金融出現問題,一定非同小可。
在有了台灣的金融業面臨空前危機,且挽救經濟的前提先要避免銀行信用緊縮的共識後,剩下的只是手段的問題。政府採取了調降金融機構營業稅二%,大幅調降存款準備率等非常手段,我們認為,這些方法相當有效,但是還要有配套措施。要研擬整套的金融業改造方案,先得了解病因。
李登輝認為,銀行家數太多,導致銀行業相互競爭而利益受損,部分人士還歸咎於一口氣開放十餘家新銀行的前財政部長王建煊。
平心而論,在當時銀行業炙手可熱、銀行股一股難求的情形下,財政部若核准太少的家數,獲准申設的財團勢必大撈一票,形成另一問題。而新銀行設立時,適逢國際清算銀行( BIS )要求銀行資本適足率應該達到八%, 老銀行的放款能力受到限制,而十六家新銀行以一家一百億元資本額來說,以一二.五倍的乘數效果估計,可創造約二兆的放款,讓台灣避過了銀行信用緊縮問題。
總之,開放十餘家新銀行有其特殊的時空背景,且因緣際會曾對台灣經濟有正面貢獻。事實上,銀行家數多少與銀行經營良窳,並無必然的關係。
台灣銀行業的呆帳節節升高,與上市公司大股東掏空公司、銀行大股東胡亂對關係企業放款、股票質押借款毫無限制、特權民代及官員向公營行庫超貸等息息相關。因此,政府除了降低營業稅及存款準備率,輸送利益給銀行,以強化它的體質之外,更重要的是,要追究非因商業判斷造成的呆帳的責任,揪出幕後黑手,將有問題的銀行大股東及經營者掃地出門。
在民國七○年代初期,台灣的信託業也曾出現財務危機,但因處理方式不同,大股東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也引起兩極化的評價,其中亞洲信託在政府介入整頓後乃交還原大股東,國泰信託則強迫由其他人士接手。所有人都認為國信模式才合乎社會公平正義。
面對新一波金融危機,政府目前採取的利多大放送是人人有獎。一旦危機度過了,有問題的大股東、經營者依然把持銀行,繼續違法貸放,幾年後又捅了樓子,政府又要用民脂民膏來救他們。果真如此,政府如何對得起納稅人?
至於營業稅問題,在加值型營業稅的概念下,在進項稅額與銷項稅額互抵後,政府僅就加值的部分課稅。舉例來說,便利商店買進一包七元的餅乾,以十元賣出,由於七元的進項稅額為○.三五元,而十元的銷項稅額為○.五元,互抵後實際負擔的稅額為○.一五元,稅率為一.五%。而銀行實際負擔的營業稅為五%,明顯偏高,是早就該調降了。
但是,李登輝批評西陵電子董事長吳思鍾的說法,則有待商榷。因為,除了金融業之外,還有許多行業的營業稅負擔過重,例如軟體業者因為進項稅額有限,其營業稅的實際稅率也明顯偏高,而且銀行業重要,軟體業就不重要嗎?顯然,政府有必要全面性地檢討各行業的營業稅負,而非頭痛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