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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生併發症 P.20

楊天生併發症 P.20

台灣頭號政商梟雄楊天生

在將要度過六十大壽的關卡前

事業版圖遭到前所未有的橫逆


能夠上達天聽、直達李登輝總統的楊天生

獲得當局史無前例的強力支持

長億公司的股價卻仍然不停地重挫

承受金融風暴的巨大壓力

楊天生能不能安然度過?

楊天生是台灣政商關係頭號梟雄,是八十年代政商關係的代表,台灣從來未曾有過一個商人,能夠像楊天生那樣,把政治人物、銀行董事長與自己的建築事業緊緊的綁在一起,他從民國六十五年創立長億實業,至今二十三年的時間,除了七十年初期一段低潮之外,一生幾乎都在衝刺擴張。

但是,一九九八年的下半年,楊天生卻面臨創業以來最大的危機,辛苦經營的金融王國經營權拱手讓給國民黨劉泰英,長億公司的股價更是跌得深不見底,市場不斷傳言他將要出售最後的金雞母長生電廠。如果以總市值來看,長億實業十二月底的總市值剩下一四四億元,只有兩個月前的三分之一,過去五年的擴張幾乎全部歸零。更讓外界擔憂的是,靠著政商關係維繫、不斷膨脹的巨額銀行貸款,萬一有所鬆動,將對長億王國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


一手抓錢 一手掌權


楊天生的父親楊波,是個白手起家的人物,早年經營碾米廠以及貨運公司,累積相當實力之後,買下了現在台中高爾夫球場的兩百甲山坡地,奠定家族事業的基礎。楊波生了七男五女,楊天生是最小的兒子,但是卻是家族當中最衝的急先鋒。楊天生在六十五年創業,設立長億公司,剛開始是延續他的哥哥楊天發的貿易事業,不過立刻就轉向高獲利的土地開發事業。

二十八年次的楊天生,進入營造業不過兩年,就當上台中縣工業總會理事長,在他之前的會長,是台中縣的黑派教父李卿雲(李子駸之父),此時楊天生不過是二十九歲的小夥子。台中縣工業總會理事長是楊天生政商網路的濫觴,此後他緊緊抓住政、商兩條脈絡,一手掌權、一手抓錢,擎起「第三勢力」的大旗,不斷蓄積政商實力,競選省議員落敗,隨後在六十九年成功當選增額國大代表,成為早期在台中呼風喚雨的中央民代。

台中縣太平鄉的「台中小鎮」與「衛道新世界」,是長億集團奠定霸主地位的代表作。太平鄉是楊天生發跡之地,在太平鄉有個「長億村」,二十多年前,長億村原本是一片荒涼的河川地,然而這片被視為洪荒不祥之地,卻被楊天生相中,以「每甲一萬餘元」的價格,整片整片收購河川地,隨後政府築堤防,並且把河川地變更地目為建築用地。


發源地「台中小鎮」變成「長億村」

民國六十七年,楊天生在太平鄉推出稱為「台中小鎮」的低價勞工住宅,由於價格低廉,離台中市區也近,湧入的人口越來越多,最後獨立出來成為「長億村」,不只有長億路、有長億幼稚園,還有長億國中。而楊天生當初「一甲一萬元」的河川地,變成每坪十萬元的公寓,帶來好幾十億元的獲利。

相對於台中小鎮的快樂發展,伴隨楊天生的各種爭議並沒有稍減。例如民國七十年,由長億營造承造的台中中山堂改建,發生看台倒塌的意外,造成五死二十餘人受傷的慘劇,讓當時已經擔任台灣區營造公會理事長的楊天生十分難堪;七十一年又發生台中北屋百貨債權糾紛,還讓楊天生一家人在機場遭到限制出境的窘境。

在七十年初房地產陷入不景氣之前,楊天生因為土地開發的龐大需求,找上國泰信託蔡辰男合作,並且向蔡辰男貸款數億元,七十四年國泰信託爆發擠兌,楊天生資金幾乎斷炊,當時他靠著民意代表的招牌,以及朋友的協助,幫他安渡難關,甚至因此取得台北敦化北路華僑產險大樓的土地。

「衛道新世界」的開發,則是楊天生另一個高獲利的爭議性作品。早年楊文欣在衛道中學就讀時,楊天生是學校的家長會會長,衛道中學因為都市計畫變更面臨遷校,結果楊天生幫學校找到郊區便宜土地,蓋好房子賣給衛道中學,同時取得市中心的舊校地,變更為商業用地,推出高級住商混合的「衛道新世界」。

令人訝異的是,衛道新世界打亂了原有的都市計畫,為了追求土地開發的完整性,將原本貫穿學校的學士路硬生生攔腰折斷,車輛到此必須繞道而行,成為台中著名的交通瓶頸。


地下省黨部

楊天生站穩腳步之後,開始集團多角化經營,進入金融業,成立佳億證券(七十八年)、泛亞銀行(八十一年)以及泛亞期貨(八十二年),也介入高爾夫球場開發,成立長億高爾夫球場,後來這個高爾夫球場被教育部與農委會勘查發現,原本核准五十九公頃的球場,竟然被長億超越五十二公頃,讓楊天生的爭議性又添一樁。

楊天生還在民國七十八年開始籌設朝陽技術學院,一開始就請到關係密切的省黨部主委宋時選擔任董事長,宋時選在楊天生的協助下,曾經連任兩屆中常委,宋的手下,省黨部社工處也擔任朝陽學院的校長。有趣的是,長億實業的總經理簡肇涵,早年是衛道中學的教務主任,因為雙方在衛道中學遷校合作愉快而被楊天生聘用。楊天生還找來許多黨政人員,運用他們豐沛的人脈,讓長億在黨的決策過程中重要性大增,曾經有人戲稱長億是「地下省黨部」。

有了地下省黨部,楊天生的政治運作格局「大開大闔」,三年前兒子楊文欣違反黨紀,執意競選省議會副議長,並且動員親政會二十九位省議員,硬是把黨部排的人選擠下來,最後引發賄選疑案,更是鬧得滿城風雨,天天成為報紙頭版最顯著的新聞。

楊文欣違紀參選,展現了楊天生強大的政治勢力,卻也得罪當道,一直到八十五年李登輝競選總統,楊天生身先士卒,成為李登輝在中台灣最大的樁腳,雙方關係大為改善。事實上,早在前一次總統選舉,楊天生就是李登輝在台中地區的操盤人,掌握有總統大選的重要機密,這些「功勞」,至今仍然是長億集團屹立不搖的重要基礎。


緊緊綁住省屬行庫

掌控了省議會,楊天生擴張事業的膽識更強,因為,省政府最重要的資源--省屬行庫,對於省議員一向言聽計從,楊天生也將此利基發揮得淋漓盡致。有了省屬行庫做後盾,楊天生一連串推出跨世紀的集團版圖規畫,除了北上、南下全省推案,更搶到長生電廠、月眉開發以及中正機場捷運三個世紀大案,其中月眉一五○億元的聯貸由第一銀行主辦,三五○億元的機場捷運聯貸則由台灣銀行出面。

楊天生對省屬行庫督導嚴格,彼此互動極為密切,觀念上的摩擦也從未停止,其中,以一九九六年六月六日發行的十五億元「無擔保公司債」為代表作。在此前,省屬行庫持有無擔保公司債的金額,總共只有四.五億元,但是楊天生一口氣就讓台銀、土銀、合庫等買下長億發行、高達九億五千萬元的無擔保公司債,其中合作金庫總經理林新源在六月九日退休之前,竟然大手筆簽字買進二億元的長億公司債,遠遠超過九千萬元的總經理權限。楊天生的舉動,引起其他省議員的反彈,還曾經在省議會裡面高舉「金權典範」的海報,抨擊省屬行庫對長億利益輸送。

今年九月之後,一連串的企業倒閉危機使得台灣股市不斷下挫,楊天生的堅實戰友瑞聯周啟瑞周轉不靈,迫使楊天生出面收購瑞聯未能完成的彰化大透天等建案,根據長億高級主管透露,為了收拾周啟瑞留下的攤子,就吃掉長億三十二億的巨額資金,但是長億仍然能夠將股價從九月初的二十五元,一口氣拉抬到十一月初的五一.五元,證明當時楊天生的資金實力仍然極為堅實。


股價重挫的幕後有一隻黑手

但是十一月之後,關於長億的各種利空消息卻接二連三無情地打擊,尤其是順裕曾正仁挪用台中企銀七十四億元資金,造成銀行擠兌,更讓楊天生充分感受到「脣亡齒寒」的冷冽。楊天生不只一次向身邊的主管抱怨,市場上有人故意打壓長億,意圖置長億於死地,簡直是要長億宣布關門。

楊天生也說,長億淨值還有十九元,但是市場上還是有人硬是大舉拋售,一開盤就掛十萬張,這絕對不是一般升斗小民及一般股市金主力所能及,在在的跡象顯示,絕對有人想作掉長億。


大股東持股四十八萬張損失不輕

楊天生雖然操盤靈活,不會重蹈國揚侯西峰、國產車張朝翔死守股價的覆轍,而長億股價在短短兩個月內,從五十一.五元高點暴跌到只剩十五元,他的家持股四十八萬張(約長億股本的四成),總市值一口氣少掉一百六十八億元,就算操作靈活、高出低進,為了護盤還是吃掉巨額的現金。根據一位與楊天生相當親近的證券市場專家表示,楊天生家族在這次股災,至少賠掉五十億元。

更嚴重的是,銀行在信心危機之下,對於所有營建公司全數收縮銀根,天天逼迫楊天生補提擔保品、清償貸款,最後逼得楊天生在選舉之後,親自向總統李登輝輸誠,表明與宋楚瑜畫清界限的立場,並且獲得李登輝的首肯,要求劉泰英對長億集團出手「救援」,也因此才有中央投資以二十六億元、每股八元的價格收購泛亞銀行股權、發動省屬銀行為長億股價護盤以及召集十八家銀行董事長、總經理,協議不對長億抽銀根等救援行動。

但是,楊天生被迫斬斷集團企業的雙手雙腳,心中仍然是有難言之痛,尤其對劉泰英出價八元購買泛亞銀行,認為是趁人之危撿到便宜。長億集團一位高級幹部甚至認為,劉泰英與沈慶京的中華工程關係密切,使得劉泰英在救長億的過程不能盡心,也因此才會有中華開發將要接下長生電廠的謠言以及證期會移送長億金主黃任中的打壓。

長億總經理簡肇涵在十二月二十八日特別發表嚴正聲明,說長億絕對不會出售長生電廠,其他兩個重大 BOT 開發案:月眉開發與機場捷運,也都按照進度進行,並無轉讓股份的意思。雖然這幾個案子本身的開發執照仍然具有價值,但是,楊天生要度過這次金融風暴,必須在適當價位將長億股價「止跌回升」,也就說,長億的未來,公司本業與未來開發展望還在其次,大股東本身財務周轉的能力才是關鍵,楊天生能不能夠度過危機,農曆年前就會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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