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日前引發輿論兩極爭議的三千億元減稅方案後,由民進黨前主席許信良領軍的新興民族基金會又於六日,浩浩蕩蕩地舉行「金達尼號」全省巡迴首航典禮,連串的造勢活動下來,新興民族基金會儼然如同另一個黨中央,與林義雄為首的正牌黨中央分庭抗禮。
民進黨中央反應近乎遲緩
或許以下這則在民進黨中央廣為流傳的笑話,能貼切反應出民進黨中央目前的處境與尷尬。部分黨工開玩笑地表示,「國民黨只是地方黨部的末梢神經反應遲緩而已,民進黨這次可是黨中央這條中樞神經都反應緩慢到遲鈍的地步。」應對進退遲緩的黨機器,能否跟得上選戰快速變化的步伐,令在旁觀戰的黨內同志看得是冷汗直流。
十月十五日瑞伯颱風來臨的前夕,民進黨中央特別舉辦了一場「與社運團體喝下午茶」的活動,會中一位女性團體的負責人向祕書長邱義仁反應:「是不是應該讓林主席多講一些話?報紙版面上幾乎全都是前主席許信良的聲音。」面對支持者善意的建議,邱義仁也只能搖搖頭無奈地說:「無法度啊!他就不愛講嘛。」
上任之初,不愛講話的林主席,曾經在與記者聊天餐敘的場合突發奇想,向記者提議,日後黨中央若當日沒新聞,就發一張「今日無新聞」的傳真新聞稿給各報社,免得讓記者沒事還要白跑一趟。此議雖然說到記者心坎裡去,但卻沒有記者敢答允,因為他們怕萬一天天都是「今日無新聞」的話,久而久之下來,民進黨這條路線很快就會被報社裁撤掉了。
而林義雄個人謹慎保守的領導風格,也充分反映在民進黨此次的文宣主軸上。與以往獨領選戰風騷的老人年金等社福訴求相比,民進黨今年所喊出的「我們應該過得更好」的口號,相形之下,顯得四平八穩許多,如果不是選戰內行人,還真不熟悉這個訴求。
前主席特助、美系主要操盤手洪耀福指出,「黨中央應該像風,在各地掀起風行草偃的作用。總體戰略出爐後,即交由地方以不同的戰術推進。」但這次黨中央所喊出「我們應該過得更好」的訴求,明顯未獲任何地方候選人的採用,各候選人幾乎都是以強調個人特質為主,置黨中央文宣主軸於度外。
「在這次選戰中,黨中央不但失去創造議題的能力,甚至連掌握議題或是最基本的做秀能力都付之闕如。」洪耀福憂心忡忡地如此說道。
刻意修正前主席即興式的作風
回顧過去十年民進黨與國民黨交手的選戰經驗,長於文宣造勢、善於創造議題的民進黨,好比是一支握有制空權的空軍部隊;而擁有龐大組織動員力量的國民黨,就好像是精通地面作戰的陸軍隊伍。今年年底的三合一選戰,尤其是在立法委員選舉的部分,民進黨因為缺乏清楚響亮的文宣主軸掩護,在既喪失制空權優勢、地面組織戰又難敵國民黨下,難怪前主席許信良說出「民進黨立委選舉得票率可能不到三○ % 」的話來。
基本上,民進黨年底選戰的基本架構是由許信良擔任主席期間所制定的,自許信良離開中央黨部後,大部分美系的中央一級主管,也多隨之轉赴新興民族基金會任職,使得林義雄所接手的中央黨部除了新系人馬外,幾乎已無能手可用,再加上受限於林義雄本人的用人格局,甫告成立就要打仗的中央黨部面臨了經驗不夠、戰鬥力不足的危機大考驗。
現任立委同時也是正義連線會長的沈富雄認為,「立委選舉地方色彩濃厚,黨中央很難去主導」,而且在民進黨提名過於保守、新黨選票又大量回流到國民黨的不利情勢下,「共同政見、文宣主軸寫得好不好,其實已無所謂,因為立委選舉的大勢已經底定。不論是鐵達尼、金達尼,還是花車下鄉,基本上都無太大的作用,只是給媒體不同的寫作素材而已。」
沈富雄並且補充道,從文宣主軸來看林義雄所領導的黨中央,仍遵循著許信良爭取中間選民的路線,「但整體而言,在策略的運用上,或許是跟在陳文茜之後的緣故,給外界的感覺不夠花俏,因而效果就有限了。」
針對外界批評,現任黨中央反應遲鈍、沒有創意的說法,民進黨副祕書長兼文宣部主任李旺台表示,「我們要承認黨中央現在的團隊是不善做秀的,同時包括主席、祕書長在內的一級幹部也都有意修正前任主席那種即興、敏銳的發言方式,以避免內部發言互相矛盾的局面。」
包容力與決斷力難以兼顧
尚未就任前,林義雄就多次對媒體表示,黨主席只是中常會的一員,不是發號施令的指揮官,「即使黨主席要發號施令,也應先和黨內商議後才能決定該怎麼做,在得到全體可接受的意見之前,決策者不宜多談自己主觀的想法。」由小見大,林義雄和許信良領導風格的差異在此顯現無遺。
林義雄自己不喜歡對媒體講話,也不喜歡別人在媒體前太多話。據了解,在黨內的高層會議中,林義雄曾公開做出下列幾點聲明:「首先我要承認我是不愛做秀的;對在媒體上不斷拋出議題,引起社會上口水戰爭的行為,是厭惡的;對在鎂光燈下,扮演附和媒體需要的特約政治演藝人員,是反對的。」林義雄並強調,「這不是我憨慢,這是一個選擇的問題。」在政壇放眼望去,似乎只有新黨聖人王建煊的作為與修養,可與林主席媲美。不過,王建煊至少還曾在幕僚建議下,扮過包青天、唱過台語歌「思慕的人」,林主席在抗拒做秀這點上,功力可說是比王聖人更勝一籌。
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林義雄過度強調集體決策的結果,卻讓黨中央對突發事件的反應速度變慢,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林義雄在黨內以包容力強著稱,但在某些關鍵時刻卻顯得決斷力不足,近日民進黨國代徐宜生在省長宋楚瑜的場子「丟小豬」的事件,即為一例。部分黨內人士認為,黨中央未能立刻給予譴責,「等到綠黨來抗議,才有所動作、反應已經太慢、太被動了。」
隨著選戰日趨白熱化,李旺台承認:「黨中央許多主管現在也在反省,是不是對前任班底的作風修正過了頭?」但他私下也認為,林義雄天性樸直,略顯內向害羞,「叫他扮超人、穿棒球裝,實際上也違反他的本性。」至於,選民喜不喜歡民進黨這項領導風格的轉變,只有交付民眾選票裁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