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儘管受到資本市場的熱烈追捧，岩永表示，這波改革行動並非意味著東證突然「轉性」，更多是一連串政策調整下、多年醞釀的結果。
岩永解釋，東證始終關注如何提升日本上市公司的企業治理水準，「我們希望日本企業能夠積極主動地提高企業價值，而不僅僅是防弊式的『被動治理』。」
岩永指出，東證對公司治理的關注，最早可追溯至1999年，「當時東證就發出了不少公告，要求上市公司加強治理結構。」岩永回憶，2004年，東證公布了上市企業的公司治理守則；2006年，開始要求企業製作公司治理報告書；2009年，更制定了獨立董事的任命等制度；2015年，發表「公司治理準則」。但，岩永話鋒一轉表示，從提升「企業價值」的角度來看，這些政策的效果似乎並不顯著。
「股價低於淨值」是問題
日企恥於落後同業而積極改進
出現明顯改變的契機，始於2022年4月。岩永指出，東證原本共有一部、二部、Mothers（創業板）、Jasdaq（店頭）標準，以及Jasdaq成長5個市場，因為分類太瑣碎，市場間的區隔並不明確，被不少專家質疑有如疊床架屋。有鑑於此，東證2022年起將市場重新劃分為三個板塊，即現在的主要市場（Prime）、標準市場（Standard）和成長市場（Growth）。
「儘管我們（東證）當時認為是必要，但從結果來看，這也是一個不受歡迎的調整。」岩永苦笑道。
原來，按照東證當時的規定，先前在東證一部的公司，很多在改制後轉移到「主要市場」，即使它們諸多營運指標不符合、甚至低於此市場的標準，仍能留在主要市場，「這一過渡措施引起很大的爭議。」岩永回憶，當時東證內部有不少人認為，應為這些未達標準的公司設定「退市」期限，「我們於2022年4月設置了一個『追蹤會議』，7月召開第一次會議。該次會議有兩個結果：一，是設定了3年的（退市）期限，另一個結果，則出乎許多人的意料⋯⋯。」
岩永笑說，當時也是會議成員之一的安藤聰先生，曾是歐姆龍（OMRON）董事，那時安藤留意到，東證主要市場和標準市場公司中，很多公司的PBR低於一倍。「他認為，這些公司的PBR低於一倍是個大問題，不能被忽視。」岩永回憶，在安藤提出這個想法後，與會委員也在後續會議中形成共識，表達希望這些公司的管理者應制定具體改善措施，以使PBR超過一倍。
「這就是東證對上市公司提出改善PBR的背景。」岩永笑稱，當時可謂「無心插柳」的一個決定，卻引起企業及全球資本市場巨大的回響，「我對那位委員相當感激！」
至於為何引起那麼大的外部反響？岩永事後觀察，認為原因之一，或是因為「PBR低於一倍」這個指標容易理解。「ROE是相對數字，而PBR低於一倍，就意味著這家公司『依據股價算出的總價值』竟然低於其清算價值，這是一個非常清晰易懂的標準。」
另一個原因，岩永表示，要歸功於許多日本與外國媒體非常認真地報導了這個問題，尤其是針對那些PBR低於一倍的公司，讓它們意識到了危機。岩永解釋，日本公司「橫向比較」的意識很強，「所以在同一行業中，如果有些公司的PBR超過一倍，而另一些公司沒有，它們就會覺得自己落後了，必須採取行動，這也促使它們積極回應。」
東京證交所社長岩永守幸認為，日本經濟的改革條件漸漸齊備，在走過失落的30年後，日股有望再迎榮景。圖為東京證交所二樓的交易大廳。（攝影／劉咸昌）
提供成功案例輔導落後者
PBR改革助燃經濟復興之火
不過，根據第一波東證釋出的名單可發現，仍有兩千多家公司尚未揭露具體的改善計畫。若這些公司遲遲沒有披露相關計畫，東證將如何應對？對此，岩永表示，不排除它們因為缺乏相關專業知識，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以至於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進行揭露。
值得留意的是，東證目前並未懲罰沒交具體改善計畫的企業，但有設定流通股票市值等的數值標準，若到2025年3月，企業無法符合主要市場標準，一年內也無法改善，將被勒令退市。
岩永補充，在企業擬定計畫這段時間，東證仍會持續敦促它們，同時藉由提供一些經「東證認證」過的成功企業案例，給這些尚未揭露的企業參考。舉例來說，「我們2月1日已先公布了29個（企業自我揭露的）模範案例。未來每個月15日會更新並公布提交改善計畫的企業名單，也會視情況不定期揭露新一波的模範企業案例。」岩永說。
那下一步的驗收又是何時？岩永表示，鑑於日本企業的財報通常在5月左右公布，公布財報後，約莫6月會召開股東大會，之後會重新編製公司治理報告書，並向東證回報。「因此，我們預計7月左右會有相關報告。我們也期待在這些報告中，響應東證要求的企業數會增加。」岩永樂觀地表示。
「日本經濟在過去20年中一直處於通縮狀態，現在，終於看到了出路……。」展望未來日本經濟與日股的表現，岩永細數五大看好理由，除了企業價值改革有望積極提振市場情緒之外，諸如日本企業領導者年輕化並日漸重視公司治理、主要企業積極擴大設備投資、許多公司財務改善，乃至國民投資儲蓄新制（新NISA）上路等，在在是日本經濟燃起「復興之火」的因子。
「有了這些條件，我認為日本股市的高漲，絕對不會只是暫時的。」岩永篤定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