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減碳,得先解決能源問題。」葉惠青分析,國內高達六成碳排來自能源事業,台灣企業要應對零碳挑戰,必須「盡可能改變能源內容」。除了減少耗電,要多多使用各種再生能源或綠電。
其中,永餘智能是從創能、儲能、節能、用能四大面向出發,希望發展成「創新型智慧能源系統」。事實上,永豐餘已利用造紙製程的副產品發展出相當多元種類的發電,如沼氣發電、木質素發電等生質能發電,可將廢棄物資源化的SRF固體再生燃料發電,以及太陽能、汽電共生等。
如永豐餘在桃園新屋的工紙廠,將造紙廠排放水中所含的大量有機物質,經由厭氧菌分解形成沼氣(甲烷),再經過內燃機轉變熱能,推動發電機產生電能,打造出全台最大的沼氣發電系統。
「永豐餘對厭氧菌的培養很有一套,養得白白胖胖。」朱承先說,相較傳統畜牧、廚餘沼氣發電轉化時間得二十至三十天,永豐餘只要四小時,就能將九○%的有機物轉化為沼氣,且沼氣中甲烷濃度高達八○%,發電效率大大提高。
永餘智能希望串聯永豐餘的創能、儲能經驗,第一個層次是從集團內部做起。目前永豐餘的桃園新屋廠、高雄久堂廠平均自發電率都達到約九成的水準。
永豐餘董事長劉慧瑾二二年初下達集團「減炭令」,宣示透過各項節電專案及代煤使用等方式,目標到二四年底,永豐餘集團的煤炭使用量減少五○%,等於三年砍掉一半用炭量。
第二層次,永餘智能希望推己及人,將好的模式對外發展。今年初,永豐餘與桃園市政府簽約合作「龜山水資源回收中心ROT案」,北桃園近兩萬戶每天約產生三.五萬噸的民生及事業廢水,透過厭氧沼氣發電與汙泥共消化技術,汙水處理廠內汙泥可去化減量四成,且每年可沼氣發電五百萬度電,減少二五○○公噸二氧化碳排放量。該計畫已於四月動工,最快明年農曆年完成。
另外,永餘智能還有一個更遠大的目標。葉惠青說,相較過去國內電力供應系統是以台電為首的中央集中型,現在開始慢慢走向分散式電網,未來永餘智能希望扮演中間的系統整合者(SI)角色,參與國內電力市場交易。
至於另一家公司「永豐能源」,則定位為能資源資訊中心。永豐餘很早就從造紙本業的製程出發,發展出碳循環、水循環、紙循環、農業循環和再生能源循環五大全循環,葉惠青表示,未來希望納入外部資源,做大整個循環經濟的規模。
以SRF固體再生燃料發電為例,早期永豐餘為了解決回收紙中常見的膠帶、標籤等無法再利用的雜質,在工廠中打造零燃煤鍋爐,從回收廢紙中萃取出固體再生燃料SRF來發電,達到「自己用電自己發」,補足廠內用電缺口,同時解決廢棄物問題。
SRF發電等於是以廢棄物做「代煤」,作為傳統燃煤的替代燃料,可減少煤炭使用。但這不是把廢棄物直接送鍋爐燒這麼簡單,燃煤的熱值介於五千至六千GAR( 千卡/公斤),而不同廢棄物有不同熱值,要怎麼混燒才能達到最好效率,牽涉鍋爐技術、混燒技術等。
永豐餘已累積多年經驗,找到技術解方,但單一公司的廢棄物來源畢竟有限,永豐能源希望從外部取得更多廢棄物料源、發更多電,從台灣整體思考,讓整套解方不局限在公司內部的「自發自用」。
葉惠青說,永豐餘現在做的這些事,除了本身就能達到內部減碳,且未來有機會申請環保署的專案減量計畫、取得「減量額度」(碳權的一種);另外,如永豐餘集團在兩岸造林,將來也可能包裝成專案,向VCS、Gold Standard等第三方國際機構申請認證,在自願性市場取得碳權,拿到新加坡碳權交易所或在台灣碳權交易所買賣。
永豐餘旗下的華紙,是國內唯一林、漿、紙一貫垂直整合生產的公司,由於在兩岸擁有大片森林,成為最近台股最熱門的「碳權概念股」之一。


永豐餘旗下華紙全力發展非塑產品,攜手四大連鎖早餐店推動使用全紙回收容器。(圖/永豐餘提供)

永豐餘在新屋廠打造全台最大的沼氣發電系統。(圖/永豐餘提供)

永豐餘培養厭氧菌很有一套,是決定沼氣發電效率的關鍵。(圖/永豐餘提供)
華紙無心插柳柳成蔭
可觀碳匯存量有望轉成碳權
華紙纖維材料事業部總經理陳瑞和稱:「華紙成為碳權概念股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華紙早年配合政府政策,在台灣東部廣植森林,原本是想作為漿紙原料,但後來國家政策改變,不鼓勵在國內伐木造漿,於是台灣的製漿原料多半從國外購入。華紙在台灣的造林幾乎完全沒有動用,一直保留到今天。
華紙在台灣擁有五座林場,總面積將近一千公頃,種植約兩百萬棵樹。另外,華紙子公司鼎豐林業在中國的林地更廣達近三萬公頃,分布在廣東、廣西一帶。
由於國內碳權機制配套尚未明朗,華紙並未申請碳權,惟根據公司內部盤點,目前華紙兩岸造林可換取逾二九○萬公噸CO2的碳匯存量,隨著台灣碳權交易所成立,有機會轉換成碳權。
已淡出永豐餘公司經營的集團二代掌門人何壽川,近年化身永豐餘學院院長,他積極推廣「斯土為本」觀念,疾呼台灣應重新定義及建構「新農業」,才是走向淨零排放的終極解方。
他認為,談「新農業」不能只看它的表面價值,不能只看樹上的果子,而是要看整個全循環的價值。工業化之後,農業因為產值不高,占我國GDP(國內生產毛額)僅約二%,長期被忽視,但其實農業的剩餘物能創造很大價值;土壤的有機質也可轉換創造碳匯,若把這些都加進去,「農業不再是窮產業。」
何壽川也進一步提出「醣經濟」概念。過去一百年是石油世紀,全球經濟圍繞著以石油為核心的石化產業發展,但如今環保、減塑、減碳等觀念趨勢已成形,因此永豐餘以紙張的材料科學為基礎,全力發展各種非塑材料,希望取代、減少石化產品耗用。
以華紙為例,其一八年就領先國內業界推出紙吸管原紙,之後更發展出完整的「益利」食安用紙系列,從紙杯、封膜、免洗餐具,到非氟防油紙一應俱全。相較於傳統紙杯、紙餐盤容器因有塑膠淋膜難以回收,華紙的食安用紙標榜無淋膜,使用完畢後可丟進紙類回收桶,作為一般廢紙回收再利用,達成循環經濟的終極理想。
就在總統蔡英文宣布台灣籌設碳交易平台的同日(四月十九日),華紙舉辦記者會,宣布與弘爺漢堡、東方美、吉得堡、巨森早餐吧四大連鎖早餐店合作,推動使用全紙回收容器,為永豐餘集團的「非塑大計」再跨出重要一步。
葉惠青認為:「碳費,從字面上的意義來看就是成本。短線來說,大家的成本都會因此增加,但長線來看,碳權部署做得好的公司,將脫穎而出。」搭配碳權交易所成立,將來減碳做得好的公司,有多餘排碳額度可以拿到市場出售,反之,做不好的公司得從市場花錢買碳權來補足額度,一來一回,兩者的競爭力差距將被拉開。碳權,將成為永豐餘集團最重要的祕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