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銀新任總裁植田和男即將於4月9日走馬上任,黑田東彥總裁在過去10年的量化寬鬆政策是否將會轉彎,成為各界矚目焦點。另一方面,黑田的寬鬆政策雖然飽受批評,但某種角度來說,他確實解決了十年前日銀須面對的問題。
3月28日,日本國會通過2023年的年度預算,歲出總額超過了過往11年的數字,其中一項原因就是高物價政策,物價持續攀升導致日本國民對於通膨的不安呼聲越來越多,要求政府提出解決方案的態勢也愈發強烈。
有趣的是,日本常向歐美看齊,歷史上受到通膨衝擊的歐美國家在處理類似問題時,通常都會採取通膨抑制路線,例如聯準會(Fed)及歐洲中央銀行(ECB)會透過大幅度的升息來抑止物價的上升,日媒對其稱之為「物價看守人」(物価の門番)。
對此,雖然日銀同樣與歐美打著物價安定的旗號,但在實踐上卻是背道而馳。2022年12月,日銀雖然擴大長期利率的變動幅度,但就近幾個月的觀察,該次行動正如日銀官方宣稱的,僅止於「改善市場機能」,日銀仍強調此政策並沒有走向通貨緊鬆的色彩在。
不過,日銀沒有立即修正政策也算是非戰之罪。
2013年1月,日銀與日本政府締結共同聲明,決議跟進歐美的物價通膨政策,將通膨率設定為2%,並期望能儘早實現此一目標。
回顧今年2月的消費者物價指數,除生鮮食品外的上昇率為3.1%,看似超過了此前訂立的2%目標,但物價並沒有達到「持續」、「穩定」等目標。翻開日銀在1月公佈的經濟與物價情勢展望報告,物價消費指數的中間值在2022年度雖然達到3%,但今年卻仍停留在1.6%。
以現在的狀況來說,可能會有許多人無法理解為什麼通膨指數是2%,這點還是得回到10年前的時空背景來談會比較有脈絡化。
2012年至2013年,當時日本經濟的重要課題是要脫離「日圓高漲」、「通貨緊縮」等狀況,市場氛圍與現今不同,是希望能確實擺脫通貨緊縮的狀況。2012年2月17日,時任日銀總裁白川芳明,更是在記者會上發表「日銀對擺脫通貨緊縮的具體措施」,宣示日銀走向寬鬆路線,刻不容緩。
時過境遷,這十年間日本的貿易結構已大幅轉變,自2013起至2022年底,起碼有合計七年的對外貿易逆差,進口通膨帶來的「日圓不良貶值」讓日本經濟開始惡化。需求供給面上,日圓上漲的壓力已明顯轉弱,至少在匯率層面上,需要靠大規模寬鬆政策來阻斷日圓上漲的必要性已趨近於零。
許多日本市場觀察家認為,日銀難以達到「持續且穩定的2%通膨目標」,並且在物價高波動之下,相關政策調整方面也有欠缺彈性等風險在。
若把目光移往日銀先前的歷史記錄,可以發現,日銀在2000年初期亦有實施過量化寬鬆政策,後來在2006年解除。當時日銀表示「理解中長期物價安定需要」,各個政策委員也公佈了中長期物價安定的基準;當時的消費者物價指數為0%-2%左右,中間值約為1%,與今年剛釋出的經濟與物價情勢展望報告的基準相當雷同。
曾任日銀審議委員的野村綜合研究所人員提醒:「就算研擬物價指數目標修正案,也會給市場投資相關人士帶來疑慮,亦有可能給市場環境帶來一些不安定因素。」因此「不應該制訂能快速實現的短期目標」,而是「以中長期的目標為準」,如此才有機會提高金融營運政策的彈性。
「中央銀行的關鍵任務是要盯緊經濟情勢,並時常保持積極行動的姿態。」曾經解除量化寬鬆政策的前日銀總裁福井俊彥,就時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上。
「政策」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目前日本民間正因物價高度波動而日漸不安,若是日銀一味地把「物價安定」當作口號,僅追求「2%」的冰冷數字,卻無視國民的痛苦呼聲,那這樣的央行就只會給人無作為的違和感。
時節進入櫻花盛開的四月,新任總裁植田和男即將接下領導日銀的大任,他能為國民守住物價,成功扮演一位真正的「物價看守人」嗎?這是各界都屏息以待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