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許多美國大型科技公司紛紛宣布裁員或凍結招聘,但官方公布的數據卻顯示就業情勢依舊熱絡,這種看似矛盾的奇怪現象,究竟僅是矽谷科技業的寒冬將至?抑或是美國勞工市場裁員海嘯來襲的前兆?
通膨與就業是聯準會的兩大法定職責,也是美國央行透過升降息或公開市揚操作等貨幣政策來調控經濟冷熱的重要指標。
就通膨而言,最新公布的美國10月消費者物價指數(CPI)年增率為7.7%,遠低於9月的8.2%和8月的8.3%,通膨明顯趨緩而且可能已觸頂,為聯準會在減少升息幅度提供空間,也成為帶動美股道瓊工業指數在上周四狂漲1200點的推手 。
相形之下,就業方面所呈現的情況有點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官方數據顯示,勞動市場雖略有降溫但仍相當熱絡,大多數美國雇主都在增聘員工,但科技業的裁員聲卻是此起彼落。
臉書母公司Meta甫宣布要裁減1.1萬名員工,規模為公司創立18年來最大,而這只是美國科技業最新一波裁員潮。推特新東家馬斯克宣布解聘約半數員工、大約3,700人。
叫車軟體業者Lyft宣布裁員13%、約有700人;支付平台Stripe要裁減逾14%員工、總共超過1,000人;加密貨幣交易所Coinbase已裁員18%,網路券商羅賓漢(Robinhood)裁減9%人員。
串流影音巨人Netflix裁員至少450人;蘋果和Google母公司Alphabet也已凍結招聘。另據華爾街日報報導,電商巨頭亞馬遜也傳出本周將縮減人力上萬人。
全球新創資料庫Crunchbase的數據顯示,至10月底為止,已有逾4.4萬名美國科技勞工被解僱。另據追蹤科技業裁員的網站Layoffs.fyi,今年已有700多家科技新創公司裁員,全球至少有93,519名員工受影響。
科技業這種被形容為「大屠殺」的驚人裁員速度,乍看之下,像是聯準會激烈升息打通膨已導致需求放緩、進而重創就業市場。
但美國勞工部的最新報告卻顯示,10月新增就業人數達26.1萬人,儘管低於9月的31.5萬人,但高於仍算強健的25萬人,且平均每名想找工作勞工都有近2個職缺。美國10月失業率仍處於相對低點,由9月的29個月低點3.5%小升至3.7%。
最新公布的首次請領失業救濟金人數意外下滑至21.7萬人,且徘徊於歷史低點附近;10月平均時薪勁升4.7%,這些數據在在反映勞動市場依舊風風火火。
(科技業裁員主要集中在社群、電商、行動軟體及串流等公司)
這種看似矛盾現象,背後原因可能是為因應疫情解封後的外出購物、旅遊等強勁需求零售、餐飲、旅行、住宿及交通等產業大舉招聘;相較下,在疫情期間受惠於隔離、遠距上班、居家休閒、娛樂,以及在低利率期間享受便宜資金而快速成長的科技公司,已因解封後需求降低,加上通膨及升息的打擊,業績一落千丈。
裁員主要集中在社群、電商、行動軟體及串流媒體等公司。喬治華盛頓大學商學院管理學教授凱耶斯說,像元宇宙、串流服務,以及社群媒體等許多科技公司原本預期會有很高的成長,如今都被打回原形,甚至墜落深淵。
一、成也疫情、敗也疫情。以生產健身飛輪車的新創公司派樂騰(Peloton)為例,該公司在疫情期間一度無法製造足夠的飛輪車來滿足居家工作者的激增需求。該公司的員工人數在高峰期達到4,000人的高峰,但隨著防疫限制的放寬及解除,員工人數已大幅減少,光是今年就進行了四輪裁員。
二、企業管理層誤判形勢,以為疫情的榮景將永遠持續下去,如今正在付出慘重代價。Meta執行長祖克柏致函員工為此次大裁員負責,坦承他誤認疫情帶動的電子商務激增將「永久加速」,因而大手筆增加投資,「不幸的是,情況並沒有像我所預期的發展」。
誤判形勢者並非只有祖克柏,許多其他科技名人也表達了類似想法,Stripe創辦人在給員工的備忘錄中寫道:「我們為我們所處的世界過度招聘。」
三、為高通膨和利率快速上升所可能引發的衰退預做準備。 經濟學家普遍預計,聯準會將進一步調升利率並將引發經濟衰退,可能會迫使消費者和最終企業縮減支出。
據統計,有多達83%公司擔心2023年會出現衰退,促使科技公司的決策者凍結招聘、整頓部門並開始裁員,以便在衰退時保持韌性。KPMG上的調查顯示,逾90%美國企業執行長認為經濟衰退即將來臨,其中超過一半表示計劃在未來六個月進行預防性裁員。
(是第一張骨牌?或是成長拐點?)
大型科技公司正在流失數萬個工作,這會成為拖垮經濟的第一張骨牌嗎?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凱耶斯認為,科技業落難,但製造業卻出現驚人反彈。這將代表經濟版圖的重大轉變,從高成長、以科技為基礎的經濟,轉向製造業經濟。
凱耶斯的理由是,勞動力市場仍然強勁,而且有大量職缺可供被解聘的科技勞工填補。
他也認為市場可能正在轉變,對製造業的需求增加。上月製造業增加了3.2萬個工作,而且已有幾家晶片製造商宣布在美國進行巨額投資,在未來五到六年內可望創造5萬至6萬個工作。此外,現在提供的職缺也比疫情前增加了13.7萬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