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不久,巴特進入聯準會位於華盛頓的總部擔任東南亞經濟學家,其間恰好遇上亞洲金融風暴,面對措手不及的市場變化,巴特形容自己當時宛若每天都被施打了腎上腺素一般,高度緊張忙碌,但也異常充實。
離開聯準會後,巴特曾擔任花旗全球貨幣經濟學家、美國財政部首席經濟學家、知名私募基金Tennenbaum Capital Partners經理人,以及巴克萊外匯策略全球主管等職務。在巴克萊待了八年後,二一年底,巴特決定跳出來與友人合夥創辦顧問機構,提供獨立的市場研究服務。
超級斜槓的學經歷,讓巴特不僅有著庶民經濟的底蘊、有歷史觀點的縱深、有完整的經濟學訓練;並且,也深諳美國政府的匯率政策邏輯,甚至,他還直接應付過當年那場肇因於強美元的亞洲金融風暴。於是,對於當今全球面對的這場貨幣亂世,巴特具有特殊且權威的發言地位。
談及何以認為美元擁有繼續強大的「底氣」,巴特向《今周刊》解釋,一個重要的關鍵,在於「資本支出」。

談強美元底氣》
17年一週期 創新、高資本支出是關鍵
在最近發表的一篇題為「美元週期驅動因素」(Drivers of the dollar cycle)的論文中,巴特研究了各種經濟變量的週期,並將其與過去數十年間的美元週期進行比對,結果,「我有了一個重大發現啊!」說起話來,巴特確實沒有太多官腔。
原來,巴特留意到,美國「民間資本支出占GDP比重」的變化,竟與美元的循環週期高度貼合,且兩者大約都以「十七年」作為一個週期。另外巴特也發現,美國的「民間投資占GDP比重」十年平均值,已來到美國前總統雷根卸任以來的近三十年高點;無獨有偶,美國研發支出占GDP的比重也寫下歷史新高。
高額的資本支出與強美元的關聯是什麼?巴特的答案是:創新。
巴特觀察,過去強美元的週期,很大程度離不開美國當時在創新技術的應用與突破,例如七○年代和八○年代初的計算機、九○年代的網際網路,以及最近幾年的人工智慧等領域。
巴特指出,回顧過去的每一輪創新,都會引發一波對應的投資浪潮,而這不僅有助於提高美國企業的獲利能力,也會吸引大量的國外資本回流,進而推升美元。
另方面,巴特認為,當前全球供應鏈的兩大趨勢:「在地化」與「自動化」,其實都對維持強勢的美元十分有利。巴特指出,伴隨美國利用「自動化」的成本優勢,在國內部署更多資金,以取代國際供應鏈,這間接導致的結果是,「美國多年來在全球科研與創新的領導地位,將進一步得到強化。」巴特如是強調。
巴特解釋,關鍵在於,在地化的浪潮恐將減緩「新發明」從美國傳播出去的速度,進而拉大美國與其他國家的競爭差距,並削弱他國的經濟成長動能,「而一個國家的中長期匯率水準,終究是反映該國的經濟實力。」某種程度上,在巴特的解讀中,美國政府近年來採取被外界認為的「反全球化」策略,也就提供給「美元續強」最基本卻重要的養分。

巴特認為,隨著全球在地化進程的推進,美國科研領導地位有望進一步強化。圖為美國總統拜登去年底於底特律通用的電動車廠發表演說。(圖/達志)
談最易出事國》
寄生全球化、累積大量外債國家當心
由此出發,針對當前強美元對全球經濟的可能衝擊,巴特預期,最可能「出事」的地區,也就會是那些經濟成長最依賴全球化,並在過去二十年中積累了大量外債、仰賴全球資本的國家,「隨著實質利率的上升和經濟放緩,它們要不選擇將債務『貨幣化』,要不就只能走上違約一途。」
然而,對於那些債務相對可控,或高度「科技驅動」的經濟體,巴特認為,美元走強對它們未必是件壞事,「因為這意味著,它們的商品對全球最大、最強勁的經濟體美國來說,將變得更加便宜。」巴特說。
談英國後市》
英鎊靈活 不致引爆新興市場式危機
至於被問及如何看待目前市場對英國可能出現資本流入「驟然停止」的憂慮,巴特則顯相對樂觀。他認為,當前的英國因為已採取浮動匯率制度,經常帳一旦出現赤字或盈餘,理論上都可透過匯率的升貶自動調節。另方面,巴特指出,英國的科技實力雄厚,且經濟相對具有韌性。言下之意,是英鎊應不至於出現「新興市場式」的貨幣危機。
此外,巴特認為,有別於當前陷入困境的歐盟,英國有獨立的貨幣提供的靈活性,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脫歐後的英國,「將更有機會參與這波由美國主導、維繫強美元週期的『創新革命』。」巴特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