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枱面上的五位主要總統候選人都高聲警告,總統大選必須順利進行,即使有任何意外導致總統選舉難產,六月三十日之後,杜特蒂也必須下台,由國會議長暫代職務到正式總統選出為止。杜特蒂雖然擁有高支持度與深厚的政治影響力,卻必須退居二線,而他的親中、反美路線也將告一段落。
杜特蒂在二○一六年勝選總統之後,明確宣示了「跟美國說再見」(time to say goodbye to Washington)的外交政策,轉而與中國、俄羅斯加強往來。他冀望獲得中國一帶一路的支持,與他自己提出的「大建特建」(Build! Build! Build!) 對接,另外與中國一起在雙方爭議的西菲律賓海共同探勘開採石油。

菲律賓前獨裁者馬可仕的兒子「BB馬可仕」(左圖左),與杜特蒂的女兒莎拉(左圖右)聯手競選,雖不受杜特蒂操控,卻是杜特蒂政權續命的寄託。(圖/取自Caviteño for BBM and Sara Duterte臉書)

親中押錯寶
外交日益向美傾斜
但是,杜特蒂的「一帶一路」大夢落空,菲律賓的經濟發展與越南、印尼、馬來西亞,甚至印度的差距愈來愈遠,反而是南海爭議無法平息,中國仍然對爭議海域強勢宣示主權。中國在去年不只公開授權海防巡邏艦可以開火,還把在爭議海域的武裝漁船船隊增加到兩百艘。杜特蒂在美國與中國之間搖擺求利,沒有討到好處。
美國總統拜登上任後,杜特蒂政府路線明顯轉向。
去年七月底,美國國防部部長奧斯汀 (Lloyd J. Austin)親自訪問菲律賓,是多年來第一位親訪菲律賓的美國部長,首都馬尼拉隨即宣布恢復美軍在菲律賓部署軍隊與軍事技術裝備的《訪問部隊協議》(之前在川普任內被杜特蒂片面廢除);九月,菲律賓國防部部長洛倫扎納(Delfin Lorenzana)飛到華盛頓,短短兩個月內,二度與奧斯汀舉行部長級會談,雙方確認已有七十年歷史的《美菲共同防禦條約》(Mutual Defense Treaty)是兩國聯盟的基石。
洛倫扎納在華盛頓的公開演說中抱怨,美國與二次大戰敵人日本所簽署的條約,給了很多具體的好處。他說,美國給菲律賓的支持太少,「解釋了為什麼有七成的菲律賓人支持杜特蒂與中國接觸的政策,另外有超過一半的人懷疑美國在南海問題上作為盟友的可靠性。」我們不知道杜特蒂政府在華盛頓取得了多少的好處,不過兩周之後,菲律賓外交部部長洛欽(Teodoro Locsin)就發表公開聲明,表態支持「澳英美軍事聯盟」(AUKUS),成為東南亞國家中最先、也是至今唯一表態支持AUKUS的國家。
在外交與國防政策向美傾斜的同時,杜特蒂還是刻意維持美中平衡。去年八月二十七日,他主動打電話給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感謝中方協助對抗疫情,為菲律賓提供疫苗等幫助,並且向習近平承諾「不會在地緣政治中,做傷害中方利益的事」。
不過,拜登繼續熱情拉攏杜特蒂。去年十二月美國召集的民主峰會,杜特蒂應邀出席,在網路上與拜登同台。峰會中,杜特蒂承諾將會確保這次總統大選「誠實、和平、自由、可信賴」,說他對菲律賓社會的最大貢獻,就是將總統權力無私地移轉給繼任者。
杜特蒂另一個與美國和解的重大指標,就是允許獲得諾貝爾和平獎、菲律賓獨立記者瑞莎(Maria Ressa)親自飛往挪威領獎。瑞莎主持的網路新聞網站Rappler,因為強烈批評杜特蒂侵犯人權的殘酷統治,與菲律賓政府關係相當緊張,特別是一八年美國《時代》雜誌將瑞莎選為「年度風雲人物」之後,瑞莎就經常因案被警察拘捕與交保。

去年7月底,美國國防部部長奧斯汀(左2)親訪菲律賓,扭轉杜特蒂的親中路線,恢復菲律賓與美國的軍事聯盟。(圖/達志)
大選前美中暗自角力
眾候選人如何選邊站?
台灣讀者因為台海安危,高度關心菲律賓在美中角力的選擇,但是菲律賓總統大選的主軸,還是在疫情控制、治安、社會福利,以及面對快速崛起的越南、馬來西亞與印尼,菲律賓的經濟發展卻愈來愈落後等內政議題。
主要的總統候選人中,只有杜特蒂的副總統、這次獨立參選的蕾妮採取旗幟鮮明的反中立場,其他的候選人雖然會到爭議的海島上做一做政治秀,競選時卻都在外交與國防政策上打模糊仗,避免觸怒中國與美國。
親中反美的杜特蒂即將下台,拜登強化「盟邦」的戰略積極拉攏菲律賓,回補印太戰略的重要缺口,已經展現相當的成績。
而中國也繼續藉由杜特蒂影響菲律賓政局,中國駐菲使館去年十月舉行「中菲高層交往照片牆」的揭幕儀式,邀請「BB馬可仕」為榮譽嘉賓,他與中國駐菲大使黃溪連並肩坐在國旗下的照片,形式隆重,也可看出承續杜特蒂政權的BB馬可仕,獲得中國高度支持的訊號。
菲律賓已經從親中,擺盪回美中平衡,但在五月總統大選前的變數還很多,甚至還有無法選出新總統的風險,強人與獨裁者要順利政權交接原本就特別困難,杜特蒂在民主峰會所做的「誠實、和平、自由、可信賴」保證是否有效,值得我們密切關注。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 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