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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準會失去耐心了,我們怎麼辦?

聯準會失去耐心了,我們怎麼辦?

2021-06-23 10:15

美國FOMC日前公布利率決策,這次會議並沒有上調利率,也沒有改變購債計畫的節奏,改變的是心態——聯準會已到了不得不正視物價上升的地步了。

二○二一年六月十六日,對於全球的資本市場是重要的一天。美國聯準會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公布了政策利率的前瞻性指引,俗稱「點陣圖」。主張升息的決策者首次超過不主張升息的,點陣圖顯示FOMC可能在二三年升息兩次。聯準會主席在記者會上一改過去的輕描淡寫,主動提及通貨膨脹超出預期的風險,並透露委員會談及修改資產購債計畫的時間表。

 

其實,這次會議並沒有上調利率,也沒有改變購債計畫的節奏,改變的是聯準會的心態。近一年,美國貨幣當局不斷強調耐心,願意為達成政策目標而等待,不急於退出QE(量化寬鬆)。面對上升的通膨數字,鮑爾為首的聯準會高官過往一致認定是暫時的,通膨不過是幾個過渡性因素造成的數據噪音,不值得為此修改政策立場。

 

這次不同了。經濟復甦提速、低端工資大漲,令聯準會需要重新審視經濟環境,審視賴以決策的基本面因素。此次經濟衰退源自疫情,生產和消費活動的大停頓乃是史無前例,修復過程也與正常的週期現象不同。經濟復甦尚需時日,通膨已經降臨;就業復甦遭遇障礙,低端工資卻已大幅提升;消費物價上揚,金融資產價格更是一飛沖天;產業鏈、運輸鏈斷裂觸發各種供應缺口;疫情反覆可能構成難以評估量化的不確定性。

 

聯準會在沒有政策航海圖的情況下,駕駛著流動性巨輪前行。它的條件反射式反應就是寧慢勿快。這是它強調「耐心」,主張通膨的過渡性質的主因,簡而言之,就是「摸著石頭過河」。

 

然而,目前所見的通膨壓力中,相當一部分明顯不是暫時性的,並可能帶起物價的連鎖反應,貨幣決策者必須對此做出反應。聯準會政策運作向來有雙目標——就業和物價。過去一年中,經濟形勢奇差,通貨膨脹不興,聯準會可以單方向地針對就業修復發力。從聯準會資產負債表和政策利率水平看,美國貨幣政策之寬鬆都是史無前例的。

 

隨著通膨由地平線升起,聯準會已經沒有能力再單方向操作了,它必須同時兼顧成長目標和通膨目標。這是本次FOMC會議要表達的政策訊息。

 

聯準會是否會心甘情願迅速回收流動性,將貨幣環境正常化?筆者認為不會。儘管通膨顯現,經濟復甦仍見曲折,且瓶頸現象比比皆是,復甦基礎並不牢靠。這是聯準會的心病,收水過早也是學術界、政界對上一輪QE的批評。拜登政府正在大搞財政赤字擴張,財政缺口巨大,惟有依靠聯準會的QE來買單,過早或過度收緊銀根、調高利率,可能帶來災難性後果。

 

筆者認為聯準會已到不得不正視物價飆升的地步,但心裡並不情願迅速地推進貨幣環境正常化。在未來一段時間,聯準會的政策操作手法估計是說得多、做得少,出手注重象徵意義,確保流動性依然維持十分寬鬆的水平,升息則能拖即拖。

 

預計聯準會今年第四季度開始減少購債額度、停止非國債資產收購,明年中前後收縮資產負債表。二三年下半年緩慢地進入龜步升息程序。從紙面上看,流動性一年後見頂,利率兩年後回升,但貨幣環境依然是極其寬鬆的,資金成本仍舊是荒謬的低廉。筆者相信,聯準會維持QE的耐心仍在,只是礙於通膨壓力,需要做一點事情。

 

那麼對市場意味著什麼?浩如煙海的流動性環境中,略微抽水其實未必可以感覺得到。筆者認定在可預見的未來,美國乃至全世界的流動性仍會處在極高的水平,聯準會的邊際操作不至於影響信用環境全局。

 

但是聯準會的貨幣政策會出現雙邊波動,聯準會也無力再無條件、無底線地為金融市場保駕護航。少了央媽的呵護,市場和金融價格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資金需要據此調整風險權重、調整槓桿水平。

 

跨過短期變數,聯準會變陣對於流動性的長期環境有何影響?有道是,覆水難收。聯準會想把釋放出來的流動性全部收回,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則過度收縮會觸發金融風險,甚至系統性風險;二則過不了多久下一個經濟衰退又要到來,政策應對仍是放水。

 

以上一輪QE為例,二○○八年金融海嘯危機前,聯準會的資產負債表為八千億美元,QE一度將其擴大到四.三兆美元。柏南克及葉倫合力將資產負債表縮至三.七兆美元,但是下一場危機一來,聯準會的資產負債表又暴漲到八兆美元。同樣,聯準會基準利率在○八年之前為五%,雷曼兄弟危機後急降到○至○.二五%,柏南克及葉倫一五年起合力將政策利率推高到二.五%,一場新冠疫情將利率又打回到○至○.二五%。這是退一步進兩步的遊戲,一旦央行紀律被打破,再談節操其實沒意義了。

 

筆者預言,儘管聯準會進入了貨幣環境正常化程序,但是一定說得多、做得少,等不到流動性和利率完全正常化,下一輪放水又開始了,可能更快速、更徹底。在筆者的有生之年,流動性恐怕看不到回到○八年前的水平,利率恐怕也回不到正常的水平。

 

如果此判斷正確,我們依然處在「資產為王、現金為寇」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國債收益坍塌了,銀行儲蓄成為劫貧濟富的工具,惟有收益回報理想的資產種類值得投資。保守者宜追擊有較好租金回報的房地產,或購買高股息的價值股;能夠承受風險者,則可尋找擁有實質盈利的科技公司,或具有潛在顛覆性科技或商業模式的新創公司。

 

聯準會揭開了資本市場新的一頁。貨幣政策在未來可能出現雙向搖擺,央媽護航的政策紅利已經消失,市場動盪可能加大。但是極度寬鬆的貨幣環境,未必會有根本性改變,覆水難收,流動性仍然會十分充裕,資金成本仍然十分低下,資產為王仍然是這個時代的不二祕訣。

(本專欄隔周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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