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比特幣上下浮沉，總數超過一千一百種的小型虛擬貨幣，以及衍生的ICO項目，由於無人監管，泡沫一旦被戳破，號稱帳目透明的區塊鏈，必然淪為坑殺投資人的地獄。
筆者在一個半月前的《比特幣大震盪 預言虛擬幣泡沫破滅？》一文（一○七五期），以「媒體總是喜歡炒作『比特幣取代實體貨幣』的題材，聽聽就好，不必當真。」做結尾，明確預言虛擬貨幣泡沫即將破滅，號稱透明的 「區塊鏈」，必然淪為坑殺投資人的地獄。
比特幣（Bitcoin）等虛擬貨幣，不可能取代實體貨幣，原因很簡單：「價格波動太大，無法成為主要支付工具」，大家因為厭惡中央銀行濫印鈔票，就幻想以區塊鏈技術、限量透明的虛擬貨幣，取代美元、歐元、日圓。但是，歷史上不會有兌換幣值在極短時間內升值數倍、再狂跌腰斬的「貨幣」成為主要支付工具，過去沒有，未來也不會出現。
道理再簡單不過了，如果新台幣匯率跟比特幣看齊，年初一輛新台幣一百萬元售價的Toyota汽車，到六月剩下五十萬元，到了九月初只能賣二十一萬元，然後九月十五日又漲回三十萬元。這種劇烈波動的價格，根本無法做生意。
相信虛擬貨幣會取代實體貨幣的人，還有重重難關要克服，而眼前，則必須解決虛擬貨幣被金融炒手綁架，淪為坑殺散戶、洗錢的犯罪工具，外加遭到中國政府全面禁絕的生死存亡危機。
中國人行祭無影手 透過三大交易平台喊收攤
中國營運最久的比特幣交易平台「比特幣中國（BTCC）」，九月十四日晚間宣布，自九月三十日起停止所有交易業務。消息一出，比特幣在一小時內暴跌逾二○％，一度跌到一比特幣兌換人民幣一萬六千元。在這個突發性利空發生之前，比特幣在九月二日創下人民幣三萬二千五百元（約新台幣十五萬元）的歷史天價，兩周內價格腰斬。
比特幣是虛擬貨幣族群的龍頭，跟在後面的還有乙太幣、瑞波幣等，再加上過去一年被發明出來的ICO集資（Initial Coin Offering，首次數位貨幣發行），共有一千一百多個商品在網路上交易。
根據虛擬貨幣追蹤網站CoinMarketCap統計，九月二日的歷史高點當天，虛擬貨幣族群的「總市值」一度突破一千七百億美元，但九月十四日泡沫破滅之後，剩下一千一百億美元，短短兩周，六百億美元、相當於新台幣兩兆元的財富，瞬間被虛擬化了。
泡沫破滅的初期，通常伴隨著巨量交易，虛擬貨幣的交易都是二十四小時滾動，在九月十四日晚間九點到十五日晚間的二十四小時內，比特幣交易金額高達三十六億美元，超過新台幣一千億元，一日之內換手的比特幣數量為一○八萬個，相當於現存一千六百餘萬枚比特幣發行量的六．五％，換手率是平日的四倍。
如果檢視全體虛擬貨幣族群的成交量，會看到更為驚人的泡沫現象。今年元月之前，全體虛擬貨幣族群的單日成交量，也不過在三千萬美元、新台幣十億元上下，但是短短半年後的六月十七日，單日成交量竟創下四十七億美元的紀錄，是年初的一六○倍；到了九月十五日的暴跌，成交量幾乎再翻倍到九十一億美元，是年初成交量的三百倍。價格暴跌、巨量成交，典型的泡沫破滅訊號，高檔套牢的投資人，可能有人將要跳樓自盡。
戳破虛擬貨幣泡沫的針頭，來自中國人民銀行，而且具有非常濃厚的「中國特色」。簡單來說，人民銀行沒有公布任何一個法令禁止比特幣交易，而是讓比特幣在中國的三大交易平台，自己發聲明說要關閉交易。莊家自己收攤不玩，整個市場就掛掉了。
人民銀行的無影手，是透過「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發功，這個協會先在八月下旬發出通告，禁止ICO虛擬貨幣集資，隨後又點名比特幣、萊特幣等虛擬貨幣「設籍人數眾多，成為洗錢、販毒、走私、非法集資等犯罪活動的工具，將帶來金融與社會的風險」。
率先發出停止交易公告的「比特幣中國」是中國最大的交易平台，在九月十四日發出公告：比特幣中國數位資產交易平台，今日起停止新用戶註冊；九月三十日，數位資產交易平台將停止所有交易業務。另外，比特幣中國的礦池（國池）等業務將繼續正常運營。」
礦池：比特幣的生產對電腦運算速度十分吃重，為增加獲得比特幣的機率，各地使用者會集結成「礦池」組隊挖礦，再按照各礦工的電腦運算貢獻度分配比特幣。
比特幣炒家遭清算 李笑來公開認錯「過失殺人」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的目標非常明確：「把虛擬貨幣趕出中國！」比特幣中國、OKcoin、火幣網、雲幣、微比特交易平台等，都已公告停止交易的日期，開始與客戶的清理業務，ICO集資吸金的錢還給客戶，比特幣帳戶清算離場，只留下最後的礦池業務。
一○七五期報導中，特別點名的比特幣超級炒家李笑來，九月也遭到文革式的清算。他在一一年之前，只是英語補習班老師，當時比特幣剛經歷第一次泡沫，他用手中的一萬美元，在比特幣兌換一美元的價格買入，兩年後比特幣暴漲到一千三百美元，他瞬間暴富。
發了大財的李笑來，大量參與區塊鏈的創業活動，到今年七月，他宣稱「已經投出七個市值十億美元的獨角獸，自己做出一個獨角獸」，他在網路發起ICO新創投資吸金，創造PressOne項目只設一個網站，寫著隱晦難懂的文句，五天就吸金兩億美元。
李笑來在九月六日連發兩條認錯悔改的微博，表達接受監管，《北京青年報》刊出他的認錯聲明：「我真的錯了，這跟過失殺人也是殺人的一種，於是依然要承擔責任一樣，是一模一樣的道理。」
被李笑來「過失殺人」的倒楣套牢者滿坑滿谷，不只是北京一大群想要一夜致富的小青年，連紐約華爾街的高手都被殺得措手不及。
華爾街高手也遭殃 進場一個月，遇上大崩盤
常上財經電視台CNBC的著名財務顧問布朗（Josh Brown），先前對比特幣嗤之以鼻，一直到七月底，在比特幣度過「軟分叉」（soft fork）與「硬分叉」（hard fork）的分裂危機後，布朗首度進場買進比特幣，八月進場大買，九月就遭逢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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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特幣分裂危機：區塊鏈保持了所有虛擬貨幣的交易資訊，當交易增多、容量逐漸逼近上限時，區塊鏈須進行系統更新。 若部分使用者未完成更新，區塊鏈會出現「分叉」。「硬分叉」是指因為新舊版本互不相容，原本的虛擬貨幣一分為二，新舊版本的使用者分別運作自己的區塊鏈;「軟分叉」則是指新舊版本互相承認彼此，虛擬貨幣依然是一個整體。 今年度，比特幣社群面對新一輪系統更新，分裂為硬交叉與軟交叉兩派，最終決議是8月進行軟交叉後，11 月再執行硬交叉。
布朗不是耍嘴皮子的小咖，他管理的資產金額超過新台幣一六○億元，他頂著李托茲（Ritholtz）財富管理公司執行長的頭銜，用推特@reformedBroker做平台，加上在CNBC頻率極高的曝光度，擁有數以萬計的粉絲。布朗是金融海嘯之後新興財務顧問的代表性人物，善用網路券商Schwab與TD Ameritrade的後台服務，大幅降低財務顧問費，從美林、摩根士丹利這些大公司搶走一大票客戶。
布朗代表的新興投資族群，是亞馬遜、臉書、谷歌、網飛、特斯拉這些網路飆股的重要買盤，他看到虛擬貨幣科技顛覆的未來，「特別是在我熟悉的證券產業，虛擬貨幣的科技，將顛覆傳統的證券業。」
可憐的布朗沒有算到中國政府文革式清算的風險，他和他的推特粉絲們在七月底買進比特幣、乙太幣等，雖然進場後大漲一波，不料一個月的漲幅，三天的崩盤就全跌光了。
其實，虛擬貨幣泡沫雖然慘烈，總值一千多億美元的資產族群，就算在九月蒸發新台幣兩兆元，也不至於造成金融市場的連鎖效應，周小川把虛擬貨幣趕出中國後，泡沫難題就丟給美國、日本的央行了。
中國是虛擬貨幣挖礦的最大產地，炒作的源頭被封鎖，龐大的炒家與資金會不會另起爐灶？李笑來這些中國炒家是否轉向海外市場，是布朗這些倒楣的華爾街投資人能否全身而退的期盼，也是虛擬貨幣炒作潮還能持續多久的關鍵。另外，對金融投資高手來說，未來比特幣的走勢，泡沫破滅之後的餘震，倒是研究投機炒作最佳、最新的範例。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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