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輕的人行副行長 一上任就重打境外空頭 中國低調狠角色 能救人民幣貶勢？

人民銀行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發布殷勇出任人行副行長，四天之後的十二月三十一日，周小川親自到國家外匯管理局外匯業務中心，向仍然兼任外匯業務中心主任的殷勇及第一線人員表達慰問，領導罕見的慰問動作，透露了重大政策啟動的前兆。
 

他下手快，上任就出招 讓人民幣創單日最大升幅

果然，當天深夜在全世界都在狂歡跨年之際，外匯管理局發布「關於改進個人外匯信息申報管理」的規定。在此之前，中國金融業盛傳，為了撲滅市場的貶值預期心理，央行會使出嚴厲的外匯管制，「可能將每年、每人匯出五萬美元的額度，縮減到一萬美元」，結果新規定沒有縮緊匯出額度，只是增加了對人頭匯款、虛假申報，以及匯款不得作為海外購房、投資等，防堵漏洞的措施。
 

就在宣布殷勇出任人行副行長的同一天，浙江寧波中級法院提審了原任江蘇省常委、祕書長趙少麟，罪狀是違法套匯金額高達四一七○萬美元。趙少麟早在一四年就遭到調查，卻到去年底才被提審，並在媒體大肆報導，央行警示意味濃厚。
 

接著，一月五日的外匯市場逆襲，當天在人行的主導下，重手打擊境外放空人民幣的炒手，境外人民幣主要的資金來源，香港隔夜拆款市場的利率飆升到六一‧三三三％，讓放空人民幣的外資成本暴增。境內交易的人民幣匯價暴升超過一個百分點，創下十一個月以來最大的單日升值幅度，境外交易的人民幣，更創下有史以來最大的單日升幅，殷勇一上任就吹響反攻號角，出手極狠。
 

他仕途順，像搭直升機 16個月升四級進權力核心

四十七歲的殷勇是北京清華大學系統工程博士，為共產黨刻意栽培技術官僚的代表性人物。相較於成千上萬貪腐官員，或者只會操縱民族主義情緒，高唱反美陰謀論的左派民粹，殷勇之類的技術官僚，無疑是中國向上提升的關鍵力量。

殷勇在一五年突然從央行外匯中心主任「搭直升機」，創下十六個月內連升四級的紀錄，破格升任央行副行長，晉升萬人景仰的「中央副部級」領導。這顯示外匯市場的安定，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以及共黨中央領導的心中，的確是攸關政權、絕對不能出錯的重大挑戰。
 

當然，最終擔負穩定匯率大任的還是周小川，他在四年前十八大換屆的政治重組中，已經達到六十五歲退休的門檻，在位至今已長達十四年。他不只是嚴重超齡，而且還打破國務院部會一把手不得超過兩任任期的規則。
 

周小川與殷勇的任務很艱鉅，雖然說中央銀行理論上擁有控制匯率的能力，但是周小川師徒要「控制」的，是高達人民幣一五三兆元的流動方向，人民幣貨幣供給額不僅是全世界第一大，而且還是美元貨幣供給額的兩倍、歐元的兩倍、日圓的三倍、新台幣的十八倍！目前還以每年新增全體新台幣發行餘額兩倍的速度在增加。
 

一五三兆元浮濫印發的人民幣，從一四年持續貶值已經超過三年，至今兌美元匯率貶值了一五％，其中去年一年就貶值了六％。黃河之水天上來，大江東流的力量沛然莫之能禦，周小川與殷勇卻得逆勢阻擋，真是難以想像的工作。
 

更何況今天人民幣貶值的壓力，根本是周小川自己造成的。在○二年周小川出任行長時，人民幣的發行量只有二十二兆元，他在十四年央行行長任內，讓人民幣貨幣供給額M2（M2為廣義的貨幣供應量）的餘額暴增將近七倍，在經濟成長週期，貨幣必須增發來因應需求；但是在金融海嘯之後的○九年，以及一二年之後實體經濟遭遇瓶頸，人行在黨中央的政治壓力下，一次又一次的實質寬鬆，周小川印發了人類史上最氾濫的巨量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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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包袱大，腹背受敵 前有外資敵人後有黨內壓力

周小川與殷勇打擊境外空頭，但是他們真正的敵人，根本就是自己的黨內同志。江蘇省常委趙少麟只是貪官汙吏曝光的九牛一毛，地產開發商與官員勾結，賺到巨額利益後，第一個安排就是把錢匯到習近平管不到的地方。現在每人每年五萬美元的匯款額度看似很小，但十三億人口中，只要有一％的人用到，匯出金額就是六五○○億美元，周小川、殷勇再神勇，也堵不住到處噴發的漏洞。

存款準備率是中央銀行控制貨幣信用最重要的工具，在中國卻已名存實亡。過去五年，中國各地銀行透過「同業搭橋」，將資金轉到監管不到的新種金融機構，這些影子銀行不論在房地產放款，或上市公司購併上，都將財務槓桿用到難以想像的地步，吹出了全世界最昂貴的房地產市場，及本益比最高的股票市場，資產價格的泡沫何時破滅，早已超出周小川、殷勇能力範圍之外。
 

然後是黨中央自己製造的困境，所謂「GDP年增六‧五％」的經濟成長目標，被視為是中國避免經濟硬著陸、維持就業所必須達成的水準；但是近年來，央行每增加一元的貨幣供給，只能創造出○．二元的經濟增長，現在中國GDP人民幣六十八兆元的規模，增長六‧五％就是四．四兆元，須仰賴周小川多印人民幣二十二兆元。六．五％的目標不大幅調降，央行就得被迫一直膨脹貨幣，只要再兩年就會突破二○○兆元了。人民幣印鈔機日夜不停開動，偏偏遇到川普要拉升美元利率、結束美國的QE，人民幣兌美元怎麼可能不貶值？
 

為遏止資金外逃的預期心理，中共設定了「保七破三」的外匯馬其諾防線，亦即兌美元匯率不能貶破一比七、不斷下滑的外匯準備要守住三兆美元的底線。到去年十二月底，中國的外匯準備剛好剩下三兆一○五億美元，英勇的殷勇，算是暫時守住了外匯馬其諾防線。
 

但是，周小川與殷勇師徒兩人，對抗的是人民幣一五三兆元的洪流，每天人民幣外匯市場成交三四○億美元（超過新台幣一兆元）的巨額進出，還有全年四兆美元的進出口貿易匯兌需求，外加無法預測的預期心理，馬其諾防線前方有外資敵人，後方的黨內同志也是敵人，相信他們可以凱旋而歸的人，恐怕不會太多！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股勇

出生：1970年
現職：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
經歷：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外匯業務中心主任
學歷：哈佛大學公共管理碩士、北京清華大學自動控制和企業管理雙學士、系統工程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