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需要一次完整的稅改

有效稅率迷思〉和日、韓、美差異並不大

從個人所得稅來看，美國個人最高所得稅率是三九．六％，這次希拉蕊夫婦報稅，他們夫婦的聯邦稅率是三四．二％，她的副手維吉尼亞州參議員凱恩（Tim Kaine），也公布去年夫妻總收入三十一．三四萬美元，凱恩夫婦適用的稅率是二○．三％，凱恩參議員去年總所得三十一．三四萬美元，若換算成新台幣，那麼他的所得正好達到台灣最高課稅門檻，約新台幣一千萬元，必須課四五％的個人所得稅，而且本國人必須加二％的二代健保附加費，但是他在美國只須繳二○．三％的稅。

同樣的，柯林頓夫婦去年總收入一○六○萬美元，換算成新台幣是三．三三九億元，在台灣，她們夫婦必須繳交四五％加二％的所得稅，但是在美國，如此高所得，希拉蕊夫婦只適用三四．二％的稅率，從個人所得稅率來看，台灣比美國還重！

今年在巴西里約奧運出盡鋒頭的飛魚菲爾普斯（Michael Phelps），他總共拿到二十三面奧運金牌，他得到的每一面金牌可以得到二萬五千美元的獎勵，但是，他從廣告費得到的收入生涯累積九五八○萬美元，而美國人海外所得稅率最高三九．六％，可見美國個人所得稅率比台灣低，川普仍鼓吹減稅。

回頭看台灣，不論學者或官員，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台灣有效稅率只有一二．八％，幾乎是全世界最低。從名目稅率來看，各國的租稅負擔率如新加坡一三．七％、日本一六．八％、韓國一九．八％、美國一八．五％、德國二三．二％、加拿大二六％、英國二八．五％、法國二八．三％……。

租稅負擔率是納稅人繳納的總稅額除以GDP（國內生產毛額），表面上看，台灣名目的租稅負擔率確實偏低，但是台灣沒有把「費」、「捐」當成稅，這是有效稅率偏低的主因。但若把大約四千七百億元左右的一般健保費、近五百億元的二代健保費、接近五百億元的汽機車使用燃料費，及二百多億元的菸酒健康捐加回去，租稅負擔率大約增加六個百分點，實質有效稅率應該介於一八至二六％之間，與日、韓、美國差異並不大；但是卻屢屢成為財政官員加稅的藉口。

調整營業稅〉全球最低水準 有調升空間

幾乎所有財稅學者都一口咬定台灣的有效稅率偏低，可是從來沒有人願意認真研究，到底台灣有哪些該課的稅未課，該如何亡羊補牢？

大家都不說，例如台灣的營業稅一直維持五％，幾乎是全世界最低的國家，比起日本目前八％，未來會調高到一○％，韓國目前是一○％、泰國及新加坡為七％、美國是○至一○．二五％、英國是○至二○％；歐洲大多數國家營業稅都很嚇人，像葡萄牙及西班牙二一％、義大利二二％、丹麥二五％、奧地利二○％、德國一九％、匈牙利二七％、愛爾蘭二一％、瑞典二五％、法國一九．六％，就算我們隔鄰的中國也有一七％，可見台灣營業稅率一直偏低。

但是營業稅攸關市民生活，稍微動一下，可能影響選票十分巨大，因此，所有政黨大家都投鼠忌器，就算這次小英政府要推長照，打算從遺贈稅及營業稅著手，但仍小心翼翼，不敢大動作表態。從租稅負擔率來看，台灣的營業稅是全世界最低水平，要解決有效稅率偏低的問題，那麼第一個念頭應該是營業稅才對。

其次是台灣的企業營所稅從二五％降為一七％，目的是為了獎勵企業投資，但是這些年企業投資都不在台灣，企業在台灣接單、海外生產比重已將近六成，此時企業營業稅率可不可以調整？假如以美國為基準，目前美國企業營所稅率三五％，川普主張降到一五％，全世界企業營所稅介於三○至三五％的國家有澳洲、阿根廷、比利時、巴西、加拿大、法國（三三．三％）、德國接近三成（二九．八％）、印度、印尼、義大利、日本、紐西蘭、菲律賓、泰國。

其他可作為參考的，如中國是二五％、韓國二二％、俄羅斯二○％、香港一六．五％、新加坡一七％。全世界營所稅比台灣低的地區，只有香港的一六．五％，及愛爾蘭的一二．五％。在金融海嘯後，愛爾蘭祭出超低營所稅一二．五％，在歐洲高稅率國家搖身變成投資天堂，國際資訊大廠紛紛到愛爾蘭設立營運據點，讓愛爾蘭經濟重生。

台灣有一個全球超低的營業稅，加上營所稅，還有台灣尚存在一些特殊的獎勵項目，像台積電一五年稅前淨利三五○四．二九億元，稅後淨利三○六五．五六億元，台積電繳了四三八．七二億元的稅額，有效的租稅負擔率只有一二．五％，比一七％的名目稅率還少四．五％，可以看出台積電仍享有租稅優惠，不過這個優惠有逐年減少的現象。

像一○年台積電只繳七十九．八八億元的稅，營所稅僅四．七％，一一年是七．四％，一二年是八．六％，台積電的各項租稅優惠到期後，如今營所稅才慢慢調升到一二．五％，但仍屬偏低水準。

目前外資持有台積電七九．六三％，今年台積電配出一五五五．八億元股息，近八成落入外資之手，他們可享受股利二○％分離課稅優待，相對本國投資人則必須適用最高稅率四五％，加二％二代健保費，及兩稅合一抵扣的重稅伺候，形成極度的不公平。享有租稅優惠的台積電，大多數經營成果歸外資所有，這恐怕也是台灣經濟困窘的源頭。

這些年政府為了獎勵企業投資，將企業營所稅從二五％降為一七％；但降稅並沒有達到獎勵投資的效果，以多數國家企業營業稅都在二五至三五％之間來看，台灣的企業營業稅也有往上調升的空間。因為個人所得稅與企業營所稅落差的極大化，反而產生避稅行為。

調降所得稅〉占台灣稅收逾五成 世界罕見

目前個人所得淨額超過一千萬元以上，課徵四五％最高稅率，加上二代健保費二％，及兩稅合一扣抵減半，租稅負擔率超過五成。此時個人避稅可將名下財產轉給公司，企業負擔一七％的營所稅，所得若不分配，加課一○％的保留盈餘稅，二七％的稅率，也比五○％高很多。因此，台灣把個人所得稅與企業營所稅的差距拉了這麼大，成了另一個避稅管道，這不是合理的現象。

這些年台灣租稅存在諸多民粹思惟，最核心的是有錢人多繳稅、窮人少繳稅，這個口號最能打動人心，也給了政客操控的戲碼，於是個人所得稅開始加碼，最具代表性的是股市開徵證所稅，房市從奢侈稅到房地合一所得稅，財稅專家認為台灣貧富差距懸殊，是因為資本利得不課稅，因此，極力鼓吹對資本利得課重稅；可是這半世紀來，台灣實施三次證所稅改革，後來都搞得灰頭土臉，最後端出健全財政補充方案，再把租稅的民粹精神極大化。

台灣的營所稅、營業稅（個人消費稅）都是世界偏低的水準；但是台灣的個人所得稅卻是世界罕見的高稅率國家。台灣最高級距的個人所得稅率四五％，再加二％健保費，相較於美國一五％至三九．六％、加拿大的一五％至二九％、法國及德國的○至四五％，或者是相對於亞洲低稅負的香港一五％、新加坡三．六％至二○％，台灣的個人所得稅率都是相對偏高。如果拿美國柯林頓夫婦所得淨額一○六○萬美元，稅率三四．二％，或凱恩三十一．三四萬美元，適用二○．三％的所得稅率，都可以凸顯台灣的所得稅率偏高。

目前各國所得稅占整體稅收比重，台灣高達五一％，高居世界首位，高於美國的四七．二％、英國的三五．四％、瑞典的三四．五％、日本的三二．五％及韓國的二九．三％。但是營業稅占稅收比重，台灣只有一三％，比起美國的一四．二八％、英國的三二．二％、瑞典的二七．八％、日本的一五．九％、韓國的一七％，台灣又是相對的輕。這種所得稅占稅收比重奇高，營業稅比重卻全球最低的現象，在全世界絕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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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公平性〉避免民粹稅改 內外資課稅一致

中華經濟研究院諮詢委員孫克難表示，所得三分之一拿來繳稅算是適中，但若一個人努力工作，一半的所得要繳稅，反而傷害真正的公平性，也會導致資金及人才的流失。台灣為了民粹，實施健全財政方案，造成沉重後遺症，一直沒有人正視。

首先是第一流人才不會來台灣，即使是在台灣工作的高薪階級，也把所得報在海外，台灣本國人才加速外流。還有內外資課稅不一致，也造成龐大資金避居海外，台灣金融帳連二十三季淨流出，金額高達新台幣八．二九兆元。

最近台股攻上九二○○點，但是本國券商大舉縮編裁員，這是租稅帶來的後遺症；就像打房祭出張金鶚版房屋稅，現在地方政府全力上綱，房市已奄奄一息，這帖猛藥再持續下去，只會加速跌勢。

這些年因民粹而起的稅改，已把台灣搞得無力。小英政府由財稅專家林全當閣揆，似乎要拋棄民粹思惟，建構一套有競爭力，且符合人性的稅制。把經濟活動最重要的遊戲規則都導正，台灣才能釋放真正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