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扳倒柏林圍牆的搖滾巨星

「你想要世界怎樣改變，你自己必須成為那個改變！」

甘地這句名言印證不同領域的偉大英雄，如果放在搖滾樂，那個英雄就是大衛鮑伊（David Bowie）。

一九八七年六月六日的晚上，「柏林圍牆」仍然如同一把死神的鋼刀，深深砍在柏林的地面。東柏林這邊，一小撮一小撮的人躲避燈光，慢慢地往牆邊聚集。這是什麼行動？他們要跨越圍牆嗎？不是，人過不去，但他們的心靈過得去，他們來聽一個人唱歌，大衛．鮑伊在圍牆西邊的演唱會。

這場演唱會名義上是為柏林建城七五○周年而舉辦，所以叫「為柏林而唱」，從六月六日到六月八日，連唱三天，主辦人叫彼得．史文科，主唱是大衛．鮑伊，加上創世紀樂團和舞韻樂團。

〈英雄〉成為地下國歌

他請大衛．鮑伊有特殊的意義，一九七六年大衛．鮑伊一方面厭倦盛名，一方面想要戒毒、戒酒，他想逃離西方的花花世界，找一個安靜的所在，於是跑到東西德邊界的西柏林來住。

但他不是要退隱，他除了要戒毒癮和酒癮，也要放掉他創造的「華麗搖滾風」Glam Rock，改變創新。他的錄音室正好在柏林圍牆附近，冷酷肅殺的空氣，反而成為靈感泉源，給他的音樂注入新生命。他在三年間發表了三張專輯，稱為「柏林三部曲」。

那個時代，在東德，政府把搖滾樂當敵人。因為它來自美國，它會使年輕人迷惑，並誘惑他們不守規矩。它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對共產世界的心戰武器。政府的害怕也不是沒來由，當時東德青年最想擁有的寶貝，就是一張西方搖滾樂的原版唱片。他們千方百計託在西方的親友，把搖滾唱片弄進東德。每一張唱片跨過邊界，立刻身價暴漲，比黃金、鑽石還珍貴。因為他們對自由的嚮往，全都寄託在這些政府禁止的搖滾樂中。而大衛．鮑伊的〈英雄〉等於是東德的地下國歌！

所以「為柏林而唱」如果不是大衛．鮑伊，那一切就沒有意義了！許多東德的年輕人從各地悄悄來到東柏林，即使隔著高牆，他們也要親耳聽見大衛．鮑伊；即使歌聲可能斷斷續續、模模糊糊，一生也想聽到一次！

史文科當時三十四歲，他當然有想到圍牆東邊的歌迷。所以他特別把四分之一的喇叭架設在圍牆邊，並且擴音三倍。他要用大衛．鮑伊的歌聲，震倒那座他厭恨的高牆。西柏林這邊來了八萬歌迷，結果演唱會結算下來，史文科賠了十萬美元，主因是他被西柏林市政府罰了一大筆錢，因為音量超出標準太多！

演唱會的第二天，六月七日，大衛．鮑伊演唱〈英雄〉，他用德語向在東德的歌迷致意。圍牆東邊的歌迷跟著唱起〈英雄〉，歌聲在風中迴盪，柏林圍牆在他們心中，已經在歌聲中倒塌！
 

1987年6月7日，搖滾巨星大衛．鮑伊在西柏林演唱的〈英雄〉，成為日後推倒柏林圍牆的催化劑。（圖/Getty）

「自由」震垮柏林圍牆

第三天，東德政府感覺不對，出動軍警驅散，年輕人當然不願意走，他們大喊：「戈巴契夫！戈巴契夫！」想藉這個開明的蘇聯老大哥來抵擋，接著又唱起〈圍牆應該消失〉和〈我們要自由〉這兩首歌，結果迎來的是警棍和電擊棒，數千歌迷在城中四處逃竄，不只歌迷被打，採訪的記者也被打得頭破血流，有兩百多人被逮捕。

這個事件讓東德人民徹底對政府絕望，他們所以有「罪」，就是為了聽歌。尤其是年輕人，他們明白如果不推倒高牆，他們的青春、夢想都要埋葬在高牆之下。

西方的政治領袖也聞到這股自由的風，一星期後，六月十二日，美國總統雷根在柏林演講，說出了：「戈巴契夫書記，推倒這道牆吧！」兩年後，柏林圍牆終於倒了！

搖滾樂基本上是與「反抗」連結，多半以陽剛的大力嘶吼來搖撼現狀。但一直嘶吼，是不是反而被「反抗」所制約而淪為單調！大衛．鮑伊改變了單一的路線，他為搖滾注入了陰柔、華麗、多彩的新元素，他豐富了搖滾，拉高了搖滾！如他自己所說：「我的整個人生是由實驗、好奇，任何看似誘惑的東西組成的。」

二○一六年一月十日，剛剛發表新專輯的大衛．鮑伊以六十九歲離世。傳奇雖然休止，他遺留給世界的一生驚奇不斷，回頭看仍是沒有一點兒無聊！德國外交部特別發文：「再見，大衛．鮑伊，你已名列英雄，感謝你協助推倒柏林圍牆！」